話已至此,再聽不懂,那寶玉就該懷疑冒炎章的官職是怎麼來的了,科考莫不是有人捉刀的吧?
所幸,冒炎章以他不拉低眾人平均值的智商領悟了:“賈大人的意思是屆時買上一千頭驢子,讓輔兵們騎驢代步?!”
真是一個好辦法,保定府以吃驢肉聞名,想必當地養驢的人是不會少了,只不過:“這購驢所需的銀兩恐怕該不少吧?”冒炎章已經開始盤算經費了:【一頭驢子得多少?八兩十兩的吧?那就是萬兒八千的銀子呢,經費吃緊哪!】
“本官出京之前,陛下私庫另有撥款,冒大人無須擔心,買驢的錢,不走使團公賬。”
“咳咳,那便好,畢竟這戶部撥款也有限吶。”心裡有了底氣,冒炎章也不著急了,在瓦剌人繼續唧唧歪歪的時候也只作沒聽見。
走了整整一天,四個多時辰,期間,寶玉分兩批,每批五百人,把禁衛們拉下來負重慢跑一個時辰,藉此也下令換輔兵上馬歇息了一番,惹得輔兵們感恩戴德。尤其是其在馬上的輔兵們瞧見兩批禁衛小跑的時候,總兵大人在最後一刻鐘多的階段都會下馬鼓勵,前前後後跑個不停,所花氣力,絕對不比單獨跑一個時辰要少,這叫原本只聽聞禁衛們絕口稱贊,但是沒機會親眼目睹總兵大人勇武的輔兵都看呆了。
待到黃昏,寶玉策馬至林如海馬車旁請示夜宿事宜。
因為才出京城百裡多,這腳程,縱馬飛馳半天就能抵京,故而附近並無驛站。
林如海示意在附近村方沿河的地勢平坦處,叫向導找適合安營紮寨的位置落腳便是。
脫歡卻是不願意吃苦的,他摸出碎銀子,熟門熟路地叫僕從去村裡找最好的屋子借宿——來的時候,他起初也是這麼幹的,後來越到東邊,隨行護送的大明軍隊管得越嚴,就只能住驛站了,說起來,脫歡還是更喜歡借宿農家,可以打打野食……
才出了馬車鬆鬆筋骨的林如海看了寶玉一眼,寶玉點頭,並吩咐侯俊即看著禁衛們紮營、輔兵們埋鍋造飯,寶玉帶著林、冒二人以及親衛們,也進村了。
一個村,最好的屋子也就是當地地主或者耆老、裡正住的,佔著同是大明人的優勢,林如海又是一看就是清官的長相,還有寶玉這樣俊俏的相貌,盡管脫歡的僕從是先到的,但是那耆老還是把正屋讓給了林如海一行人。
尤其是冒炎章說明日啟程之前,要耆老準備好若幹的幹糧和肉幹,以市價購。耆老開心而畏畏縮縮地問:“可不知道,大人們需要多少?”
冒炎章想了想:“米麵一千斤,肉幹一千斤。”
耆老有些為難地皺眉:“這……”
“有什麼問題?”冒炎章一句話,叫耆老愈發賠小心地笑。
寶玉開口解圍:“這村子,我瞧了,也就百來戶人家,此時尚未到殺年豬的時候,冒大人要一千斤肉幹,卻是叫耆老為難了。”
“那……”
林如海最後發話:“這一路出去,村方頗多,炎章不必著急儲糧,明日有多少分量,能夠補足今日損耗便是,待到臘月,趕到了太原府,倒是可以多多采買儲備了。”
最後,林如海對耆老說:“米麵一千斤,肉幹有多少要多少,兩三百斤也不妨。辛苦耆老了,可不知直隸通兌的銀票收不收?”
收!怎麼不收!
那白鬍子耆老一把年紀了,走出去通知鄉親們的步子都快要飛起來,直覺得自己的選擇沒錯:【番人麼,哪裡有自己大明的人親,正屋當然是給自己朝廷的大官住的!】
不多時,全村都知道了,來的官老爺要收幹糧和肉幹,以做行軍物資,付錢噠!整個村都轟動起來了,紛紛上房梁取臘肉、下地窖拿白菘、翻櫃子稱米麵去啦。
所以,當脫歡的僕從稟告大王子,村裡最好的院子只剩下三間屋子的時候,脫歡咬咬牙,不死心地親自去看了所謂的第二好的屋子,就見那屋子裡頭亂糟糟的,活似被洗劫了一般,最終還是捏著鼻子忍了和可惡的大明人同住——他要了兩間,剩下一間給副使臣。
林、賈目的達成,和瓦剌大王子完美地住在同一個小院子,東頭雞叫三聲,西頭指定不會聽成兩聲。絕對能夠避免脫歡不小心‘歡脫’地沒命了,至於那個從出發起,就說身體不適沒怎麼露面的副使臣到底是真的不適還是被脫歡控制了,寶玉等人並不關心。
村外,炊煙起。
侯俊即笑罵了兩句:“小兔崽子們,動作快點,別聞著肉香就走不動路了。早點搭好了,早點吃晚飯咯!”
聽聞侯參將此言,正在搭帳篷的禁衛們下手更快了——此時他們終於明白,先前總兵大人要求訓練的科目裡頭為何包括了搭建帳篷這一項。
在學習的時候不少人心裡都是罵孃的,想來那一陣子王氏恐怕沒少打噴嚏,直到現在,眾禁衛才發現,按照總兵大人教的方法拆搭帳篷,真是省時省力又牢固啊!
終於等到二十頂大帳篷全部搭建完畢,陳淳報告與侯參將,侯俊即看著眼前站得筆直的十列隊伍,以及跟在其後不自覺學著禁衛那樣站成幾列的輔兵,不得不在心裡嘟囔了一句:【總兵大人可真會調教人,這才多久啊……幸虧老子當初沒有豬油蒙了心,跟著穆那誰一條道走黑。】
火頭軍們被一千多雙眼睛盯著,也是壓力頗大,不由得加快手腳。
哨聲響起,所有人稍息。
侯俊即抽了抽鼻子,真他孃的香:“行了,按次序領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