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大房出來之後,賈政心有慼慼焉地問賈母:“老祖宗,大哥如今這樣子,這……宴請賓客的事,是否不太妥當?”
賈母點點頭,對一旁一直沒說話的王氏說:“規格改一改,老大這樣子,大辦就不必了,請一些親戚來吃一頓也便是了。總歸明日進宮謝恩的時候,解釋與陛下聽就是。”
其實賈母也知道,哪裡需要自家人解釋,今天老大中風,不出午飯時間,這事兒就該擺在陛下案前了;虧得璉哥兒媳婦兒腦子轉得快,只是這嫣紅……
王氏得了老祖宗的吩咐,點頭應下:自己馬上就要成為一等將軍夫人了,誥命的品級也不日就要下來了,往後出去交際的好多著呢,不急於這一時的顯擺。
除了親生女兒賈元春的生活不夠如意之外,王氏其餘兩個兒子現在都是前程遠大,也使得她在榮國府裡頭顯得很淡然!女人靠什麼?年幼的時候靠爹孃、出嫁了靠夫婿、老了靠兒子……自己兩個兒子可比夫婿可靠多了,一個女人活到這份上,出門應酬的時候大部分人都羨慕自己有一文一武、這麼成器的好兒子,王氏的性格較早年寬和多了——是真正的寬和而非作出的假象,因此對這些面子上的事體,也不那麼看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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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賈母和賈政,兩人都沒有考慮過讓寶玉拿寶玉來救賈赦。
至於另一個知情人賈珠,很直接地在心裡想著:從來都不成器、惹麻煩的大伯能有又乖巧又懂事的親弟弟寶玉重要?
當夜,賈母在猶豫如何處置嫣紅,最後嘆了一口氣:“老了老了竟是越發心軟,那嫣紅是受了牽連,不過平日也沒少哄著老大胡鬧,這便對外說是提腳賣了吧。送去我的嫁妝莊子上,圈個一年半載的再說。”
而榮國府東前院,賈寶玉吹笛子的時候,二月悄悄對一月說:“今個兒二爺吹的曲子比昨個兒吹的好聽。”一月輕輕扭了扭二月的嘴巴:“可閉嘴吧,這話是你能說得的?”
隔著一堵牆,寶玉只要調動內力、凝神靜氣就能聽見兩個丫鬟的對話,不過他不是偷聽狂,等閑不會這麼做。
日常吹完笛子,寶玉看了看位面交易平臺裡種類繁多得可以叫人得不同病的藥:吃了之後渾身無力的、噬吃如命增肥的、智商下降的、行動不便的……
託滾滾的福,寶玉多了好多種藥丸子。
本以為頭一次真真正正的下藥害人就得是賈赦了薛蟠那不算,還有兩個月,藥效過去的他反而能更加優生優育),沒想到,做了一夜的心理建設和理性分析,最終成功說服自己,賈赦‘病了’對誰都好……結果,還是沒派上用場。
【這樣也好,這樣也好……】
寶玉如是想著,一夜安睡。
不過他的便宜爹孃就睡得不太安穩了,因為明天進宮謝恩之後,這天上掉下來的餡餅兒就算是完全吃進嘴裡啦!怎麼不叫人激動!
次日,賈政夫婦進宮謝恩,一應種種自是不必再提,老皇帝接見了賈政足一刻鐘,誇獎他盡忠職守、兢兢業業、又教子有方等等,直把賈政誇得恨不得為陛下肝腦塗地、死而後已。
待賈政退下之後,老皇帝笑著搖搖頭:“可見,賈瑛身為人子,職位卻高於其父,叫這賈存周還是在意了好一陣子啊。”
一曰賈瑛,另一曰存周,足可見在老皇帝看來,這父子兩個,哪個更可愛——笨得可愛。
【可惜,只靠笨得可愛的臣子,是沒辦法治理好國家的,還是需要那些有抱負、有野心、有稜角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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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日後,榮國府二房小宴賓客,來人具是最親近的人家。
薛家人也在受邀之列。
早幾日薛姨媽接到王氏帖子的時候,就鬆了一口氣:看來寶玉是真的沒把蟠兒做的糊塗事說給他家裡人聽,幸好!幸好!
故而今日薛家人送的賀禮特別豐厚,不單單是為了那件事,還指望以後靠王氏給寶釵尋一個靠譜的人做贅婿。當然,今天是主人家的吉祥日子,這些有求於人的事還是得容後再說。
因見姐妹王氏忙得團團轉,也不是閑聊的好時機,薛姨媽帶著寶釵在賈母跟前湊趣兒。
平心而論,賈母還是挺喜歡寶釵的,明理又識大體,雖然有一些私心,但是都是小女兒家的計較,並不可憎。可是就算沒有玉兒,一個商戶女配寶玉,還是委屈了寶玉。
前院,賈珠、寶玉跟著賈政招呼來的男賓。
今天賈政可以說是春風得意,若是——【來人少誇誇寶玉,多誇誇自己就更好了!】
薛蟠厚著臉皮來給姨丈賀喜,並同表哥表弟打招呼,眼見寶玉寶地笑得和往常並無二致,呆霸王就放心啦:翻篇!那事兒一定是翻篇了!╮(╯▽╰)╭
然而,事實會告訴呆霸王,他還太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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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不幾日,薛蟠接到了帖子,咋咋呼呼就要找新衣裳。
薛姨媽看著兒子一個勁兒在打扮,還納悶兒子這是要去見誰呢。
然後就聽薛蟠自己說了:“寶玉表弟邀我一塊吃酒呢,我可不能丟面兒!”
薛姨媽和寶釵面面相覷:真的假的?一個正三品高官,另一個……不提也罷。
但是來送帖子的確實是寶玉身邊的四更,帖子也是寶玉的字跡。遂薛姨媽和寶釵給薛蟠挑了一身素雅的衣裳,阻止了呆霸王想要穿得花蝴蝶似的出門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