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十六皇子叫伍毅設法給寶玉傳個信,提醒一聲,盡量遮掩自己身份,如寶玉猜到,也不會怪罪伍毅疏漏。
宮廷中風雲變幻,攪起的風浪還未從明面上波及到榮國府,但是那先來的暗湧已經快要遮掩不住了。
…………………………
好不容易出了皇後的百日,年底了,各家送禮總是得走動起來的,王氏有些時候真的搞不懂自己的婆母。
去探望元春也便罷了,硬是要自己帶上寶玉與探春,既是這樣,自己生的那‘孽畜’寶玉)又說幹脆把賈環也帶上。
聽聽!幹脆也帶上!說的是輕松!
王氏真是要給自己那心寬的小兒子拜拜了:你對三丫頭平時送個小玩意兒什麼的也便罷了,不過一個丫頭片子,既她會在自己面前伏低做小,又會給寶玉做針線,就當是多了一張吃飯的嘴,等到了年紀,一副嫁妝打發出去便是了。可是這不省心的小兒子喲,也不知道怎麼了,先是叫老爺把賈環挪到前頭與自己一個院子住,後來幹脆進進出出都帶著那下賤種子。那可是庶子,要與自己兩個親生兒子分家産的庶子!居然親熱的好似一母同胞出來的,寶玉可是真傻!
寶玉有些冤:說一母同胞有些太過了吧?自己畢竟還是和大哥哥的感情更好一些的。不過是因為自己進進出出也就去族學與回榮國府,賈環作為自己庶出的弟弟,跟著自己一同進出很正常的好嗎?
雖然王氏腹誹不已,但是既然老祖宗一意發了話,叫下頭弟弟妹妹也去探一探大姐姐,王氏也沒什麼說的。在皇後百日之後,往太孫府遞了個話去。
這東宮,在皇宮的東面,而太孫府又在東宮的東面,說是一府,實際並沒有另開大門,太孫與太孫妃入行出入,走的是東宮的側門,而王氏這樣的太孫府後院女眷家屬來訪,走的便是偏門了。
王氏來了太孫府,得先去給女主人太孫妃小胡氏請安——因為王氏才是四品誥命,與太孫妃請安這是禮數。
若是賈母來,倒是不必請安了,畢竟她是超品的國公夫人,真論起來,倒是比不倫不類的太孫妃這樣模糊定義的品級要高了。不過賈母也不會來——國公夫人折身來探望做妾室的孫女兒?那榮國府可真成了京城裡的笑話了。
小胡氏有孕的事情,在上面的階層裡頭是偷偷傳開了,其實她完全不是皇後喪期懷上的,很不必如此小心翼翼,但是未免在這樣舉國哀悼的時候弄出點與眾不同的聲音,又因為這一胎懷著的初期折騰了那許多事兒,還差點沒中招掉了孩子,所以太孫府裡頭還是很低調的。
小胡氏原是懶洋洋地倚著,聽聞宮女來報,於是才坐直了身子:“既是賈氏的母親來了,便迎進來吧。”
王氏帶著探春進來了,盡管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小胡氏下首的元春,王氏還是剋制著自己先與小胡氏福了一福。
小胡氏誇了探春相貌好,隨手賞了一個荷包與她。
探春看了看王氏的臉色,才有規矩地謝賞了。
“王夫人多禮。聽聞今日賈妹妹的弟弟也來了,怎麼沒進來見一見?”
王氏坐在位子上低了低頭:“兩個皮猴子,倒是怕禮節不周到,叫太孫妃見笑。在前頭候著您吩咐呢。”
“我聽聞貴府上的二公子才十個虛歲,還小哩,不妨事的。”
這倒是實話,這時候的男女大防還沒有那麼嚴重,因為寶玉與賈環年歲小,還沒有到該避諱的時候,再加上太孫妃也想著多看看男孩子,好再生一個嫡子,便說不必多禮,叫兩位少爺進來見一見。
一見之下,太孫妃倒是覺得賈氏的嫡親弟弟長得真是好!大大的杏眼,黑白分明,眼珠子好像是墨玉;瓊鼻挺直,唇瓣飽滿;要不是眉毛長得英氣,看著還更是秀氣女相一些。
相比較起來,站在他身後有些畏縮的總角男童就不那麼起眼了:也難怪,嫡出和庶出的,總歸是有不一樣的。
於是小胡氏又給寶玉一個扳指:“聽說從前聖上還賞了你三石的強弓?”
得到寶玉點頭的回答之後,小胡氏忍住想要摸摸對方臉蛋的沖動,剋制地說:“那不要辜負陛下對你的期望。”
【天知道是什麼期望?】
到了賈環那裡,便是賞賜了一個荷包,與探春的樣式一樣,想來是太孫府批發賞人的那種。
於是王氏的心裡頭覺得舒服點了:太孫妃娘娘就是曉得規矩的人!講究!
走程式的禮節也盡到了指的是王氏),想見一見可愛的男孩子也見到了指的是太孫妃),總算是輪到元春與家人小聚的時間了。
在此,小胡氏顧念著之前賈氏的小産也算是為自己擋災了心照不宣、並未傳揚),準備下回賈氏一有孕就給她請封,此時賈氏不過是與孃家人見見,小胡氏並不會連這點小事都要為難她。便是很痛快地叫賈氏領著家裡弟弟等人去自己的院子坐坐,又叫小廚房中午給賈氏那邊送些點心、果子過去。
到了元春的屋裡,王氏就先把小的們打發去抱琴那裡吃果子。
臨了,王氏還問元春:“怎麼抱琴今兒哆哆嗦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