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忠這一聲喊,喊得他纖瘦的脊背一下僵硬住。
“相爺,是您嗎?主子他現在病成這樣,您……”
穆溪知垂在身側的手攥住了衣料,這才後知後覺的想起自己剛才好像脫口叫了“李忠”的名字。
他懊悔閉了下眼,沒有應聲,也沒有回頭,繼續邁步往前,假裝那一聲“相爺”與自己無關。
走下臺階的時候他眼底泛起迷茫的潮濕,他告訴自己不要回頭。
只是混亂中叫了一聲“李忠”的名字而已,他現在嗓音沙啞,面容也與從前不同,聽李忠的語氣似乎也只是猜測懷疑。
現在殷無殤病著,若他現在趁機離開雲郡,遠遁消失,李忠也未必顧得過來。
反正“穆溪知”早在三年前就已經是個死人,而“崔三郎”是死是活都牽連不到任何人。
可是……
李忠的話卻不斷地在耳邊回響:【主子他這兩年身子就一直不大好,自己還不愛惜,不看太醫不吃藥,今日清晨的時突然吐了好多血……】
生了病還不治,這不是好兆頭。
在他遲疑停步的功夫,李忠已經追上來撲通一下跪在了他的面前,“相爺,皇上是為了您才病成這樣的,奴才求您,別這麼絕情。”
殷無殤是因為他才病的?
穆溪知的心髒在這一刻徹底坍塌下來。
靜默了須臾,穆溪知才微微嘆了口氣,啞聲道:“你先起來吧,我只是想回去換件衣裳。”
“那奴才伺候您更衣。”
李忠說著站起身,儼然一副你去哪兒我都跟定了的架勢。
穆溪知有些無奈,“換件衣裳而已,我不需要伺候,你還是快回去守著皇上吧。”
李忠卻堅持道:“皇上那邊有崔太醫和甲統領在,而且皇上現在睡著,也用不到奴才,奴才許久未見相爺,就請相爺給奴才個機會伺候您吧。”
穆溪知微微嘆氣,:“既然如此,那你隨我來吧。”
後院臥房內。
穆溪知並未叫李忠伺候更衣,而是喚了一名學徒過來,因為他背上的紗布也被汗水打濕了,需要換藥重新包紮。
李忠在旁邊自然也看到了他身上的傷口,幾番欲言又止,但因為有旁人在,一直忍者沒有出聲。
直到房裡只剩下兩個人才開口問道:“相爺,您背上的傷是……”
穆溪知坐在椅子裡,聞言神情微微一頓,隨即笑著道:“一點皮外傷而已,不妨事的。”
李忠聽甲一說過那日在皇陵是相爺替皇上解的藥,他也曾悄悄問過甲一,知道皇上當時那事兒就是在密林的草地裡辦的……
現在見相爺這副避而不想多說的樣子,心裡大概已經明白了七八分。
心裡不禁萬分複雜,相爺既然願意為皇上做到這一步,三年前為何卻要假死脫身,對皇上避而不見呢?
難道是因為,皇上臨出征前,在相府將相爺折騰得渾身是血昏迷不醒那一次,相爺記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