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見寧離輕輕一哂,神色仍是從容:“李島主?過譽。”
到了他這個年紀,見得青年俊彥,多有?欣賞之意。
李觀海偶爾也會升起惜才之心。
他座下?唯一拿得出手那?徒弟,時家大郎,比眼前這少年,亦是遠遠不?及。
李觀海道:“你現在退下?,我不?為難你。”
寧離神情平靜而淡然,彷彿並?不?曾領會他話?語中的好意,說:“李島主?現在離開,我也只當沒見過青鳥,今夜亦不?曾見島主?來過。”
卻是鸚鵡學舌一般,將那?話?語還回。
李觀海並?未動怒,廣袖當風,淡然道:“你是寧複還獨子。你可想清楚,你是寧離,還是沙州寧氏的世子?”
在這一方小?院之中,攔在這式乾殿前,拱衛著君王的少年郎。
是寧離?
還是沙州寧氏一脈的繼承人?
李觀海認為,寧離應該想得明白。他自退沙州去,海闊天高,何必摻和建鄴這一灘渾水?
若他執迷不?悟,便要直面一位大宗師的怒火。
沙州連入微境也無,被?武道巔峰強者標記為敵人,如?何又能?承受得住?
寧離說:“我姓‘寧’,單名一個‘離’字。”
李觀海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以名相稱,那?便是要擯除血脈、地位、出身,單單以血|肉之軀,將他阻攔了。
他目光微落,隔著數丈距離,落在少年腰間繫著的螭龍玉佩上,龍有?四爪,乃是天子之飾。
西渡至中洲之後,李觀海並?不?是徑直趕到宮城,他亦在建鄴停留一日,亦因此聽說過些巷陌傳聞。他原以為那?只是上皇放著的風言風語,可是此刻掠過少年平靜的瞳眸,他終於知曉,那?傳言非虛。
他目光越過寧離,落到身後那?座巍峨的大殿上,除卻寧離與他身後那?胡人侍衛,此間再無聲息。
李觀海忽然說:“‘鏡照幽冥’的反噬,想來並?不?好受罷?”
寧離眸光閃爍,剎那間面色微微一變。
李觀海將他神情盡數捕捉,輕輕一哂。周流六虛,他如?何察覺不?出,殿內正有一道氣息,昏迷不?醒,十分?微弱。
他道:“陛下?也算得是個人物,稚子之身,竟然也還能修習成‘鏡照幽冥’。只是我若是他,當日便不會留解支林性命,斬草除根,以免生出了禍患。”
在見到寧離以前,李觀海一度以為那是裴昭最大的底牌。
天子久病,誰也想不?到,他竟然是一位入微境的高手。
誰料上皇將解支林劫了去,於是那?秘密就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底牌也再不?能?上桌。
若今日自己?不?曾西渡,若裴昭依舊清醒,以他天子之尊、暗藏入微修為,陳則淵、解支林如?何能?敵?說不?得上皇籌謀,便會功虧一簣。
但他已親身至建鄴。
李觀海道:“寧離,今日便教你一個乖,這世間真正強大的,只有?絕對的力量。”
思量籌謀,不?過雕蟲小?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