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尚未完全黯淡,兩人洗沐了一番,裴昭忽然問道:“孫先生何時入宮?”
寧離:“…………”
他頓時耳尖泛紅,適才居然把人給完全忘了!還好提前打了招呼。寧離輕咳一聲:”孫大夫如今歇在開明坊的一處宅子,我沒告訴他要治的人是?你。去信時只寫了病人的病症。”
裴昭心中些微瞭然,他大抵能?猜出寧離信中寫了些什麼。
當時為的是?謹慎,但是?只怕並不曾告訴孫妙應,要診治的是?皇帝罷……
果?然,寧離小?聲說:“以前孫大夫被人強抓入府過,是?以他對世家權貴有那麼一點點偏見……”
裴昭莞爾道:“便如寧寧入京時?說什麼皇帝荒|淫|無?|道,殘暴好|色?”
寧離:“…………”那都什麼時候的事情了,怎麼哪壺不開提哪壺,他那會子不是?不知?道禦座上的人就是?裴昭麼!
寧離假裝自己什麼都沒有聽懂,也?不去看裴昭略略揶揄的笑容,正經道:“我去接孫大夫入城後,本來是想請他歇一歇的,但是?孫大夫說不用,今日就可以診治。但想著你或議事未完,便說了明天再去。”
裴昭輕撫他發頂:“寧寧考慮得甚是?周到。”
至於結果?如何,明日,便分曉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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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開明坊四?方巷口,駛來一輛並不起眼的馬車。
青磚小?院大門緊閉,被侍從“篤篤篤”敲過,片刻後,門後響起童兒清稚聲音:“誰呀,主人家不在!”
“咦,孫大夫出去了?”
那聲音一響,門“吱呀”地便開了,後邊探出個?童兒眼睛一亮:“寧離哥哥!”
原來是?個?褐色麻衣的小?藥童,瞧著不過十三四?歲年紀,一骨碌的只沖著寧離歡歡喜喜。
寧離摸了顆松子糖給他:“天?冬,孫大夫呢?”
天?冬道:“師父出門看診去了。”他往後看了看,問道:“病人來了嗎?師父與我交代過的,來了就先進去坐著。”
寧離點頭。
天?冬這才發現,原來馬車那一側還站著位青衣郎君,五官俊美,神容清越。明明那神情很是?溫和的,天?冬卻不知?怎的,不敢再看。
他將幾人迎進去,小?小?的一方院子,鬧中取靜,五髒俱全。院中栽著幾處竹枝,葉片青翠,隱隱泛金。原來是?今日天?氣好,照得整個?院子都暖洋洋。
裴昭說:“難怪你處處都瞧不上,原來是?京中還有這一處宅子。”
寧離道:“可不是?我的,師父從前留下的地方,想著孫大夫要來……便使人先收拾了。”
裴昭腳步輕輕一頓。
這處院落的主人……是?厲觀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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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中擺著兩把躺椅,寧離眼睛一轉,熟門熟路地躺下去一靠,冬日暖陽透過斑駁竹葉灑下,曛曛然間,好不快哉。
可也?沒有等躺的多久,外間便進來了一位白發老者,鶴發蒼顏,精神矍鑠。
那老者目光掃過,第一句便中氣十足:“阿離過來,讓我把把脈。”
寧離:“……”
寧離道:“我這脈象,有什麼好看的,我健康的很,你快幫我看看他。”
孫妙應像是?這才看見了那側的青衣郎君。
裴昭溫和道:“孫先生,久仰大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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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者手指蒼老有力,搭在裴昭腕間,久久不語。寧離試圖從中分辨出些資訊來,卻什麼也?不得。
將將放下,寧離立時問道:“可有大礙?應當無?礙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