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沒什麼東西,就一箱的衣物還有點洗漱用品,很快打好包。才不過三點多。我下樓。在期待著什麼。可是什麼也沒有,三點鐘的街上很安靜,以菱不在這裡住了,我也要搬走了,那個人是決計也不來了,一下子覺得這街原來是這麼荒涼。
我依舊等不到他的電話。
我手揣在兜裡,手裡緊握著玫瑰園的鑰匙。我不知怎麼來的玫瑰園,人整個恍惚,跟做夢一樣。我開啟屋子,什麼也沒有變,還是我原來收拾的樣子,他的確是沒來過。我站在門口,想像著他突然從屋子裡走出來衝我微笑,可是,沒有。我在屋子裡轉了幾圈,坐在沙發上,想起那天他倚在我膝上的情景,原來以為這只是個開始,不想卻是結束。起身看了看廚房,開啟冰箱,裡面的東西還滿滿的。我悽然而笑。
我又像一片葉子一樣飄到街上,我想起那棵樹,那棵散發著清香的合歡樹。我來到那條街上,遠遠望那棵婆娑如蓋的樹,它依舊在那裡,什麼也沒有變,它就是這樣數十年一種姿態,在街市上閱四季,在花開中讀無常。
同心花,合歡樹。四更風,五更雨。
我呆呆地望著那棵樹,想著那句畫眉山下君行去,原來一切都是早已埋下了伏筆。
我手裡握著那把鑰匙來到蒲瓦橋,他喜歡來的那家小店,我點了份魚鮓,要了一雙筷子,可是一口也吃不下,我呆坐了一會兒,去前臺埋單。老闆還是那個老闆,笑容還是那個笑容,可是那笑容裡卻也深埋著無常的冷。我問他那個愛吃魚鮓的人最近來過沒有。老闆說有陣子沒來了,哎,對了,自從姑娘上次跟他一起來後,再沒來過。我說謝謝你記得我,能不能幫我一個忙,把這把鑰匙替我還給他。
我開啟手,因為握得太緊,手上全是鑰匙咯的印子。
老闆想了一下說如果姑娘覺得這樣妥貼的話,放在這裡也可以,但是不知道他什麼時候來。我說他會來的。
我站在蒲橋瓦的門口,心裡爭鬥了一會兒,因為忍不住就又回頭把那串鑰匙要回來,但是又有一個聲音說一切早結束了!
我回家拿了箱子打車回到了公司的公寓,因為裡面一應俱全,我很快安頓好。接著就睡下了,這一覺直到第二天天大亮。我告訴自己,周心月,你沒有別的辦法,只能洗心革面,重塑自己。從這一天起,當什麼也沒有發生過。早晨起來洗了一個熱水澡,然後刷牙,刷著刷著就想起他的微笑,他一口潔白燦爛的牙,可是自己怎麼刷也沒有他的牙那麼光亮奪目,於是就一次次地刷,刷到再不能白。從此落下個毛病,牙上不能有一點不潔。
週五晚上,老唐過生日,大家又一起吃飯唱歌。有上次的教訓,我這次不敢喝太多酒。我不能再不正常。公司附近的一家歌坊內,他們一個一個唱著情歌,彷彿是真的生活幸福愛情順遂。他們讓我唱,這回我打死不唱。他們也沒辦法。我安靜地坐在昏暗的角落裡喝著蘇打水,一句一句體味著情歌裡的內容,每句原來都有它的意思,之前怎麼不知道呢。
進行到一半的時候,來了三個人。為首的竟然是黑抄,還帶著兩個年輕小夥子。唐總監趕緊客氣地請他們坐在中間的沙發上,因為燈比較暗,也有人正在唱歌,所以我只當是不存在,也不用上前打招呼。
臺上的人唱了一個又一個,換了一個又一個,你方唱罷我登場。反正我不登。
老唐跟黑抄兩個人咬耳朵說話。後來唐總監請黑抄來唱,黑抄猶豫了一下,拿起麥克。然後走到臺上,他終於摘了墨鏡,我清楚地看到了他的臉,還有那雙眼睛,在燈光下熠熠閃光,他拿著麥克不慌不忙地說到:
“我最近聽到一首小朋友的歌,非常棒,它讓我想起了我的童年,我們那個年代的童年,你們所不知道的童年,這首歌的名字叫捉泥鰍。”
大家鬨笑鼓掌。然後他拿著麥克繼續說到:
“我想請在場的一位姑娘跟我一起唱,不知道她能不能賞光。”然後看著我。我坐這麼遠也中槍?!
大家把目光唰地投向了我,我瞬間蒙圈。
“小周!心月!”老唐站起來,叫著我。
我坐在那裡不動。我的臉紅一陣白一陣。這是嫌我丟人沒丟到外面去啊,這是要讓我步入諧星圈啊。小陳歪過頭來說:
“看來上次你唱歌時的香豔影片已流出去了,這是要火啊。”
“心月!心月!心月!”大家一齊喊我。一邊喊一邊笑,我明白他們的心,看人出醜是一種樂趣。可我無處可逃。
唱就唱,管它呢!我深呼吸一下,站起來。
大家鼓掌打口哨。
老唐遞給我一個麥克。我拿著它就壯烈地衝了上去。
走到黑抄前面,他衝我微笑。我沒搭理他。音樂就響起來了。
他開始唱:
池塘的水滿了雨也停了
田邊的稀泥裡到處是泥鰍
他的聲音很好聽,帶著點中年的穩穩的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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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他就示意我。
我趕緊接過來:
天天我等著你等著你捉泥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