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北柔有一點後悔了,下一秒就聽到魏瑕說:“如果你不願意,我們可以終止,你不用非要勉強自己。”
林北柔聽到他的聲音,那些瞎七瞎八的多心多疑也消散了些。
她搖頭:“不,一次性搞定吧。”
魏瑕點頭:“閉上眼睛可能會舒服一點,我要先從你手上的脈輪開始。”
他不但帶了手套,還戴了口罩,這讓他看上去更像個醫生了,而她像個接受實驗性質心理治療的問題青少年。
林北柔忐忑不安地看了看他手上的工具,那是一根很長很細的金屬棒針,頂端是一顆很小的金屬圓珠,一盒半液體顏料放在邊桌上,顏色比硃砂淡一些,裡面有細碎的金閃。
很正常。
冰涼的一點觸感落在了她右手脈搏點上,腕骨被膠質手套裹著的修長手指捏住,免得她亂動。
觸感延伸,形成古老的圖案,果然如魏瑕所說,他一筆不斷,勻速連綴,林北柔呼吸都小心翼翼的,卻擋不住面板上攀爬的酥癢痠麻。
這算不舒服嗎?用不著將她綁起來吧?
念頭剛剛升起,神經束突如其來被微電流電了一下,介於疼和癢之間。
林北柔手腕肌肉抖了下,卻沒有動,捆仙索將她固定住了,魏瑕的筆觸也沒有受到影響。
“這是……什麼?”林北柔睜開眼睛,有點驚慌。
魏瑕說:“是符咒生效了。”
他安靜地繼續畫符,林北柔也不再出聲,過程比想象的難熬,魏瑕手上很穩定。
一開始,神經束上的感覺還可以靠意志力忽略,漸漸的,一旦堆積,量變引起質變,就很難忽視了。
說疼也不是,說癢也不是,感覺想撓,卻又不知道該撓哪裡,林北柔甚至想把五髒六腑都掏出來撓一遍。
當四肢上的圖案終於完成,林北柔眼睛沁出了生理性眼淚,她覺得很尷尬,連忙閉緊眼睛,怕魏瑕看見,眼淚卻順著眼角滑落,林北柔只能祈禱魏瑕沒看見。
下一秒,輕柔的感覺落在眼角和太陽xue,魏瑕用柔軟的面巾紙擦掉了她的眼淚,這個動作很小,也很輕,然後他就繼續畫符,聲音穩定:“我要畫你正面的軀幹了,你現在感覺怎麼樣,如果覺得不舒服,可以隨時喊停。”
林北柔:“沒……沒關系。”
魏瑕調整坐姿,抬起她的下巴,從她脖子開始,沿著中軸線,胸口,心髒附近,神闕xue。
林北柔感覺顏料彷彿有某種活性,浸沒進她面板裡,沿著向內浸入,一直深入到魂魄中,溫溫熱熱的,有種流動的錯覺,黏稠,攪動,産生了奇怪的氣泡。
氣氛中有某些微妙的因子,或許是林北柔只穿著內衣,而魏瑕卻穿戴整齊,襯衫一絲不茍地扣著,戴著薄膠手套,和醫療口罩,在她身上用特殊工具,以她面板為畫布,畫出保護她不受窺視的符咒。
林北柔漸漸沉浸其中。
一種舒適的鈍感和麻木從核心散開,好像打了麻藥一樣,神經鬆弛,不再焦慮和擔憂。
魏瑕的雙手抬起她的肩背和膝蓋窩,將她很輕柔地翻了個面,讓她趴著,然後在她後背補完隱身符。
這次的圖案依然從中軸線落下,延伸到她尾椎位置。
林北柔好像飄在平靜海灣上的小船,搖搖晃晃,隨波逐流。
“完成了。”魏瑕低聲說。
林北柔從昏昏欲睡中驚醒,接著全身蔓延起一陣過電般的感覺,神經束承受不住突然爆發的刺激,生理性眼淚一下子湧出眼角,喉嚨也發出了含混低喊。
魏瑕抱住了林北柔,讓她不至於咬到自己舌頭,穩住她不斷震顫發抖的身體,發出低聲的安撫話語。
“怎麼回事……!”林北柔嗆咳了起來,魏瑕輕輕拍撫她的背心。
“這是正常現象,符咒在滲入你的元神,會産生自發性知覺經絡反應,放鬆。”
林北柔被搞得十分尷尬,臉和身體紅成了蝦子,接下去就躺著裝死,任魏瑕在旁邊收拾用具,她都閉著眼睛趴著一言不發。
“你還有被窺視的感覺嗎?”魏瑕問。
之前不論再安全,林北柔始終擺脫不了遊絲一樣的窺視感,冰涼森寒。
現在,林北柔這才意識到那種被窺視的感覺徹底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