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因為他從來沒有進過別人的房間,盡管這只是一個非常普通的酒店房間而已。別說是別人的房間,就連別人家也沒有去過幾次。以前讀書時他就是獨來獨往,從來不會有人邀請他去家裡或者是進房間,當然他也不屑這麼做就是了。
他一向將臥室等同於“私人空間”,他是一個比較注重私人領域的人,所以也不會踏入別人的私人領域。更何況,看得出來,邵沉也是一個非常注重私人空間的人。
謝忱幾分鐘前還問過程代川“為什麼直播要在酒店房間裡面”,程代川頗為疑惑地回了一句:“啊?直播不在房間裡那在哪裡?祖宗,在會議室開直播那叫視訊會議。”
謝忱做了好一番心理建設,最終還是敲開了邵沉的酒店房間門。
這還是謝忱第一次走進這個房間。前兩次他都是站在門口,沒有進去過。
其實他們倆的房間就在彼此隔壁,房型是一樣的,房間裡的各種擺設也基本上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邵沉這裡整潔得就跟沒住過人一樣,可謝忱一走進來,還是明顯感覺到一種完全不屬於自己領地的氣息。
屬於邵沉的氣息。
大概世界上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獨特氣息,不需要湊得很近,只需要同處一個空間就能感覺得出來。
邵沉身上就有他自己的獨特氣息,並不是某一種香水或是沐浴露的氣息,確切來說它更像一種超越感官的感覺,無需聆聽嗅聞,無需觸控觀看,就能明確感知到他和自己處於同一空間。
劇組定的這個小破酒店,房間裡擺設也沒幾件,多站一個人就顯得有些逼仄,窗邊的小沙發勉勉強強夠坐兩個人,但得貼得非常近才行。
邵沉看出來謝忱不太自在,拉他到小沙發那裡坐下來,又提議道:“不然去你房間播?反正都是一樣的。”
謝忱回想起自己房間裡那一堆跟邵沉有著千絲萬縷聯系的東西,隨便給邵沉看到一個什麼東西,他就不用在這個美麗的藍色星球繼續生活了。
“不用,”謝忱硬邦邦地說,“在這裡就行。”
邵沉笑了笑,拿了一瓶礦泉水放到他面前,“喝點水,別緊張。”
八點半,直播準時開始。
在直播開始前就有不少人在直播間蹲著,正式開播的時候更是湧入了很多人,人數之多,還引起了直播間卡頓。
【一萬年了,哥你終於露面了,上一次看見你還是《問心》,太久了啊啊啊啊】
【我好像看到了邵沉,這裡是天堂嗎?還是說這是哪個平行世界?你們這個世界的邵沉居然會開直播嗎?】
【你們別刷彈幕了,馬上還給我一個幹淨的螢幕因為我要開始舔了!】
謝忱艱難地擠進了直播間,他用的是小號,今天新註冊的,一點都不起眼。
程代川交代的是“隨便露個臉”,重點在於“自然”。這本來就只是邵沉的個人直播,謝忱並不是什麼特殊嘉賓,也沒有向直播間的觀眾們提前說明,不好就這麼直接出現在直播裡,喧賓奪主。
所以程代川讓他隨機應變,看準機會就切入,隨便說個兩句話就能結束——或者也不用怎麼說話,隨便做點肢體動作也行。
不過後者對於謝忱來說估計難度更大一點,所以程代川還是建議他隨便說兩句,自然點就行。
“自然”這兩個字可謂是程代川這句話裡最複雜、最不知所謂的要求,謝忱坐在一邊,看著邵沉直播苦思冥想,思索著一個合適又不那麼突兀的出鏡方式。
接下來的二十分鐘,邵沉一邊直播回答網友的問題,一邊看謝小少爺在旁邊糾結——他見證了謝忱不斷站起來又坐下,走來走去就是沒法走到鏡頭前,有一回差點就擠到鏡頭前了,又不知道為什麼猛地縮了回去。
說到底還是因為“自然”這兩個字。
他們從出道到現在就從來沒在戲外同框過,即使是他們為數不多共同出席的幾次大型活動,也是一個站在最東邊一個站在最西邊,完全沒有同框的可能。
從出道到現在都沒有同框過的人,今天突然就同框了,無論怎麼出場都顯得突兀。
尤其是《紅a》沒有宣傳,除了幾個過來探過班的群友,沒有人知道劇組裡的真實生活是怎樣的,也不會有人知道兩位主演之間是一個怎樣的狀態。
謝忱思來想去,看看現實裡的邵沉又看看螢幕裡的邵沉,最後拿著手機進了洗手間。
他給程代川打了個電話。
“我不能直接露臉?”謝忱問,“直接跟他們說不行?”
尋找切入點實在是太麻煩了,謝忱習慣於簡單粗暴地解決問題,比如直接把臉懟到鏡頭前告訴觀眾“謝謝我們關繫好得很”。
“祖宗!你這是嫌你在外面形象太好了?”程代川想也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憑借謝忱的性子,多半會直接點幾個幸運網友出來,直接打破謠言。本來這也沒什麼,但謝忱這張嘴向來吐不出什麼好話,說多錯多,誰知道會發生什麼。
“而且這是邵沉的直播,你直接出現那不跟見了鬼一樣。”程代川說完又勸他,“還是自然點好,自然點。”
“怎麼自然?”
“自然,自然,自然就是——”程代川連連唸了三遍“自然”也沒說出什麼建設性意見,最後把這個問題反拋回去,“祖宗,這問題這麼簡單,你故意考我是不是?難道你還能不知道什麼是自然?”
“誰有這個閑心考你。”謝忱黑著臉問,“難道我應該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