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看到這幾個年輕人,伊默都覺得自己似乎也變得年輕起來,慢慢找回了以前那種積極的心態。他也很喜歡自己這種狀態,對明天會越來越好的這種期待真的讓他覺得很快樂,似乎那些久違了的希望和陽光又出現在心底一樣。
可是現在這幾個年輕人竟然敢在這裡破壞仙人谷的規矩,還公然挑釁霍斯大人的怒火,這完全是個自尋死路的愚蠢行為啊!伊默都為他們感到著急了!
“嗯,確實是很抱歉呢!讓伊默先生失望了!”迪飛看到伊默竟然為自己幾個感到著急了,不由得心裡一暖,說話的語氣也柔和了些:“但是如果真要像先生說的那樣,我們幹嘛還要破壞仙人谷呢?”
伊默一連問了三個問題,迪飛不僅一個不答,竟然還反問回來。
伊默當下被問得一楞:“這個我還想問你們呢!你們是不是腦子壞掉了啊?”
迪飛無奈苦笑著搖了搖頭,又問了個完全不搭邊的問題:“伊默先生,您有什麼夢想嗎?”
“無聊,幼稚,你白痴啊?”伊默急得大罵道:“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問這麼幼稚的問題?你知不知道你們在做什麼?你們這是在挑戰霍斯大人的怒火啊!如果你以為挑戰霍斯大人的後果只是被抹去記憶踢出仙人谷的話,那你就大錯特錯了。抹除記憶是多麼耗時耗力的事情啊?違反仙人谷規矩的,都是被霍斯大人封印,或者直接拖到仙人谷外面砍掉的!你們趕緊住手,趁現在隨我去霍斯大人那裡領罪,這樣還能有點活路。”
“先生,我有夢想呢!”迪飛感受到伊默的關切,不僅不覺生氣反而有些開心:“年輕人總是想要突破所有的條條框框,總是不願意放棄追求自己的夢想。”
“夢想?追求?要是人都死了你還拿什麼來追求啊!”伊默真想把迪飛的腦袋敲開來看看裡面都裝了些什麼破玩意,這都什麼時候了還說這些不切實際的話,這跟他們以前聰明機靈的表現完全不一樣啊,今天怎麼這麼笨了?腦子壞了嗎?
迪飛看著伊默那種真的在擔心自己安危的眼神,不禁回想起當年跟他父親的一些事,心中黯然默嘆一聲:既然關心我,卻為什麼又不願意先聽聽我的意見再決定怎麼幫我啊?
一味的否定與懷疑,真是跟老爸當年一個樣。
想到這裡迪飛心中也不免有些低落:“我也不知道這樣做對不對,或許這次失敗了我真的會死去,可是我覺得,有些事情我要是放棄了的話,那又該為何而繼續努力下去?如果連努力的理由都找不到,一輩子得過且過,我看還不如就這樣死掉算了。”
“有追求自然是好事,但年輕人別老是好高騖遠的,腳下不穩爬得太高最終只會摔得個粉身碎骨。仙人谷這裡比外面的勾心鬥角和混亂不堪要好得多了,要是你真的離開了,你以後絕對會後悔自己的愚蠢的。”伊默停下手來轉而向迪飛展開說教,那一臉認真的樣子儼然忘記了自己是要來捉人的。
迪飛倒是有些無奈地笑了笑,心裡暗嘆:好吧!又遇上一個又老又硬的了!
看來只能轉移一下話題了。
迪飛繼續海侃:“先生您站在一個我還無法企及的高度,您的追求一定比我們所能想到還要偉大,難道你真的願意就這麼放棄瞭如此壯麗的夢想嗎?”
“看到跟做到那是兩回事,要是在這世界上想到什麼就能做到什麼的話,我也不會來到仙人谷了!”伊默有些無奈地說道:“人生很多時候計劃根本趕不上變化,為了腳踏實地往往都是需要退而求其次的,要是個個都跟你們這樣破壞規矩不顧後果隨意闖禍,這世界早亂套了。”
“但是在這裡過了這麼久安逸的生活,一定比以往都更渴望實現自己的目標吧?”迪飛看向了遠方,語氣平和而有些低沉地說道:“明明已經看到那美好的夢想了,卻必須要忍著不向她靠近一步,幾十年下來,這簡直比死更折磨人吧!”
伊默聽了一怔,眼神迷離了一會,忽然閃過了一絲掙紮,不過很快又變得平靜:“就算看到又怎樣?追求夢想的道路豈是說的那麼輕松?人總是太貪心,爬上一座高山之後總會盯著另一座更高的山,卻不知道自己如果要爬更高的山,首先就還得要從自己正站著的這一座山上下來,然後才能從頭去爬另一座更高的山。而這樣做的後果,往往是再也達不到原來的高度,甚至可能在下山的時候就摔死過去了。”
說到這裡伊默又嘆了口氣:“當你達到了一個高度,再想要下去可不是那麼容易了,甚至可能比你爬上來的時候更困難。得到地位的同時,也同樣有了許多包袱。
“可是放棄了夢想,那我們又該為何而活?”迪飛看著伊默的雙眼認真了起來:“這個幻境消磨太多人的鬥志,埋葬太多人的夢想了,先生,您達到了那樣的高度,能看到的夢想一定很美吧!如果您的意志您的夢想也埋葬於此,我真的覺得很可惜啊!”
“很多事情根本輪不到我們來決定。”伊默有些不願意麵對,語氣低沉:“接受現實才是我們最好的結局,至於那些所謂美好的夢想,讓它們在自己的腦海裡陪伴自己一生就已經足夠了。既然強求不來,那又何必強求?再說了,就算讓你最終真的實現了夢想那又如何?等你百年歸西,這世界又與你何幹?而且每當你實現了一個夢想之後,立刻就會接著出現一大堆其他的夢想,等你到死的時候,肯定有更多的夢想還沒來得及實現,那樣結局對你而言,與如今又有多大的差距?”
“好吧,人生就這麼幾十年,我也知道自己根本就不能實現夢想中的那些東西,現在說那些都不實際,我們來說點實際的。”迪飛抬起頭笑了一下:“先生,你有沒想過我們現在做這些事歸根到底,是為了什麼啊?”
“廢話,我當然是要制止你們,維護好仙人谷的秩序,讓大家繼續安寧地生活下去。”伊默忍不住直接就朝迪飛開罵了,可剛說完後語氣又軟了下來:“你們還是趕緊跟我回去向霍斯大人請罪吧!現在情況還好控制,霍斯大人看在我的面上應該還不至於抹殺了你們。”
“可是我們這樣活著又為了什麼啊?”迪飛眼中出現了一絲厭倦:“這裡的人一來就被仙人谷的幻境騙了,他們的夢想被這裡長生不死的幻象掩蓋埋葬了,再被這裡所謂“仙法”麻木了原本的意志,不斷地被灌輸現在仙人谷裡的一整套理念,接受了這個虛假的現實而矇蔽原本的精神。你看這裡的人,他們就像被囚禁的工具,只知道替霍斯修煉,幫霍斯進行一項一項的虛擬試驗,像個機器一樣活著,為了活著而活著,這也叫活著嗎?這跟等死有什麼區別啊?”
“人的一生重在經歷罷了,這裡就算是一個幻境,他也可以得到比現實更多的快樂、更多的生命體驗,外面那殘酷的現實,又憑什麼比這裡更有資格去消磨他們的生命?”伊默語氣冰冷:“相比於仙人谷,外面的現實才更是令人憎恨的地方,既然你那麼喜歡說夢想,我就明白地跟你說,就算這裡是霍斯大人的一個騙局,那我也樂意去成全霍斯大人的夢想。按你說的,霍斯大人站在比我更高的境界,他所追求的夢想一定更有實現的價值,我願意為這樣的夢想付出自己的一份力。”
“呵呵!”迪飛無奈卻又帶著幾分認真地向伊默投去一個敬佩的眼神:“伊默先生,您這麼捨己為人的精神我十分贊賞,這也是我一直追求的一個境界。但是對於霍斯的夢想,我與您持不同的看法。”
“從我剛懂事的時候我媽媽就教育我:要做個善良的人,而善良就是寧願自己受到傷害,也不願意讓別人受傷。”迪飛眼神中此刻帶著少有的鋒利:“跟一個只顧著自己腳下的人,你是不可以跟他談論頭頂上的天空的,跟一個自私的人,你是不可以跟他談論偉大文明的。我對霍斯不瞭解,但是從他如此野蠻地對待別人的夢想,我可以看出他就是個自私自利的人,他所追求的夢想也一定是一個見不得光的夢想,或者說他那只是一種低境界的慾望,根本就談不上什麼夢想,更談不上值得先生您為了他的夢想而犧牲自己了。你這樣做,只不過是不斷妥協於現實的茍且偷生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