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司正苦笑了一下,有著一股悲鳴,是對這個朝代的失望,絕望......
“薛凝,我不知道你為何出現在這裡,但如果你想要查科舉的事情,還是到此為止,我與你相識,不自量力稱一聲長輩,也是你的上峰。
這件事,不是憑你一己之力,就能改變什麼的,像之前漠北城的那件事,你敲了登聞鼓,那邊的百姓解決了苦寒,可也是有一定的運氣成分在的。
如今丞相因為漠北城的事情,看似是被扳倒了,太子殿下勝了一籌,可實際上真的如此嗎?”
薛凝因為趙司正的話,微微一怔,握著牢房欄杆的手指,用力蜷縮了一下,心臟一緊。
趙司正嘆了口氣,“實則恰恰相反,陛下打壓了丞相,是因為他早就有此意,陛下心中屬意宸王,是想要讓宸王有跟太子殿下抗衡的實力。
但這個實力,又不能是被陛下忌憚,威脅到他君主權力的實力。故而,丞相是倒了,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陛下反而對宸王還有淑貴妃有了愧疚之心,各種彌補。
你以為陛下不知道,宸王還有淑貴妃的小動作嗎?那張家看似只是京都城裡的小小官家,可沾親帶故的可是淑貴妃的孃家!
故而,若此次你再去敲那登聞鼓,哪怕是有證據,陛下也會偏心,保住宸王還有貴妃,那你就是汙衊他們之人!”
“薛凝,你是一個好姑娘,我不想看著你出事,還是算了吧,若是可以,你就在我行刑的時候,給我帶上一罈美酒吧......”
趙司正說完,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眼眶通紅一片,不甘又如何,是這個世道的不公。
薛凝看著牢房裡的火光,幽暗不明,她半晌開口,嗓音微啞。
“司正大人,可這世道,總要有人,當那個第一個撞南牆的人,哪怕血濺當場,卻也會潑醒世人的心。
這世道不好,那就改了這世道,一個人不行,那就是十個人,百個人,總有一日,這世道會好的......”
趙司正唇瓣囁嚅,“薛凝......”
這般見識,還有大義,莫說女子,就是男子,都不多見,畢竟,人都是自私的,尤其是在這吃人的世道里。
薛凝對著趙司正,行了禮,是拜上峰,也是拜先生。
“司正不必為薛凝擔憂,因為我剩下的時日本就不多,接下來的路,可能會走的很艱難,可能會頭破血流,可能會沒有結果。
但卻又是我不得不做的,餘嬤嬤與我而言,是在我受罰吃不上飯時,願為我挨鞭子也要送熱湯麵的人,而司正大人於我,是在我為友伸冤絕境之時,給我官職讓我保命之人。
餘嬤嬤是親人,而司正大人,也讓薛凝不自量力一回,您是我的上峰,亦是我官途上的恩師,故而,這登聞鼓,無論如何,薛凝都要再敲一次。
為嬤嬤,為您,為這天下寒門學子,敲出一個公道來!”
薛凝說完,已然轉身,沒有看再看趙司正。
而此刻的趙司正,眼眶熱淚湧動,“薛凝,好,好,有你這般的人在,這世道,還有救......
放心,若是這一仗敗了,那老師就現在黃泉路上,提著酒等你。”
“我趙啟明,此生之幸,不惑之年,有如此讓我驕傲的學生,哈......不枉此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