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綏苦笑著搖了搖頭:“謝神醫已經去世了……”
大娘手裡的碗從手中滑落,白綏眼疾手快地給接住了,就見大娘坐在凳子上抹起了眼淚來:“……謝神醫是好人啊……怎麼會這樣……”
這時一箇中年男子走了進來,看見自己的母親正泣不成聲,趕緊跑過來問道:“娘,你怎麼了?”又望向白綏問道:“你到底是什麼人?對我娘做了些什麼?”
大娘擦了擦自己臉,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兒子的背道:“忠兒,這是孃親的救命恩人,你怎麼能這麼跟人說話?”
“啊?”中年男子更是一頭霧水了。
白綏在一旁看見大娘拉著兒子說了半天話,男子一直不住地點頭,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自己的母親,竟有些羨慕他們。
“竟是這樣的一回事!”李忠終於弄明白了事情的原委,“恩公多有得罪!你喝醉在我們村子門口,我還以為你是蒙古人的細作。”李忠兩手抱拳。
“胡說八道!”大娘又重重地拍了兒子的背。
“是我叨擾了兩位,說起來還是這位這位英雄救了我。”白綏彎起了一雙眼睛拱手笑道。
“不過是舉手之勞!”李忠也是作揖還禮。
“我去做飯,你們聊!”大娘笑著走進了廚房裡。
李忠看著白綏一時間入了神,腦海中出現了一個影子,他說道:“恩公與一人長得好想象!恩公可認識醉仙樓的形煙公子?”
白綏有些驚訝此人竟然認出了自己,倒也沒有否認,笑道:“李兄是如何認出我來的?”
“還真是啊!”得到確切的答覆,李忠驚訝地長大了嘴巴,在廚房忙碌的大娘端著菜走了出來瞥了一眼兒子:“老大不小的了,別一驚一乍的,讓恩公看了笑話。
飯桌上三菜一湯,對於李家母子而言已經是盡力招待貴客的全部了,白綏本想離開村子繼續上路卻也不忍心掃了李大娘的興,不再多說什麼坐下同李家母子一起吃晚飯,李忠埋頭吃著飯,偶爾偷偷地看上白綏兩眼,對上白綏的一雙丹鳳桃花眼,立刻又埋下頭吃起飯來。
一頓晚飯結束,大娘阻止了白綏要去幫忙收拾的企圖,於是他只好摸著滾圓的肚皮愜意地去屋子外面乘涼,明明已經八月天了,卻還是如此悶熱。
晚上的村子沒有了白天的風沙,空氣竟變得乾淨清爽起來,白綏深吸一口氣撐了個懶腰,搖著摺扇,卻正好看到了在院子裡劈柴的李忠也正看著他,兩人對上了眼睛,嚇得李忠斧子從手裡滑落,差點砸到了腳。
白綏大概也猜出了七八成李忠為何一直躲著自己,徑直向他走了過去,李忠尷尬地撿起斧子,對著木塊劈下去,居然劈了個空。
“李兄,劈柴可不是這麼劈的……李兄自從得知我是醉仙樓的形煙公子,便處處避著我,我在醉仙樓見過許多人,有些人我可能已經記不得了……我們也見過嗎?”
李忠放下了斧頭,擦了擦汗道:“形煙公子在長安城聞名遐邇,我與朋友去醉仙樓喝過茶,有幸見過公子的賞琴會……”
白綏笑著收起摺扇,拿起了劈柴的斧頭,對著木塊穩穩地劈了下去,不偏不倚木塊被輕輕鬆鬆劈成兩段,抬起眼道:“喝茶?”
李忠被白綏這一套行雲流水般的動作驚地說不出話來,又被一句“喝茶”拆穿惹紅了臉,去青樓哪有喝茶的。
“我原名叫白綏,雖在醉仙樓當過風塵戲子,卻也並不是個只會討男人歡喜的繡花枕頭,李兄的真實身份怕也不是個村野山夫吧?”白綏將目光投在了李忠長著水泡的雙手上。
“我……我沒有羞辱恩公的意思……”李忠話雖這麼說,心裡倒確實因為白綏的身份膈應過,不過,此時他的眼神不再躲閃。
眼前的這個男子,彷彿可以把人的心思剖開。
李忠垂著頭繼續說道:“我原本是朝廷四品言官,因為上書惹怒了當今皇上,被流放到了此地……我娘以前不願意和我一起住在京城裡,獨自住在郊外也沒過過好日子,如今還害得她和我一起吃苦,唉,我真是沒用……”
“恩公曾經也是見過無數達官顯貴之人的,想必眼界甚高,而我這等被罰至邊疆之人,又怎能入得了恩公的眼……我自行慚愧啊……”白綏以誠待他,他卻以己度人,自己實在可笑。
“李兄說笑了,白綏雖不是什麼飽讀詩書之人,但也看得出來您比那些只會阿諛奉承之人強多了,您飽讀聖賢之書,又敢進皇上於逆耳忠言,此等氣魄當世又有幾人,又何必妄自菲薄?”
聽完白綏一席話,李忠感覺自己的胸腔裡湧上了一股熱血。他的一腔報國之心從未被別人認可過,同朝為官的大人們紛紛嘲笑他的頑固不化,還有的勸誡他官場要懂得變通,為了自己的仕途不可逆了皇上的意思。
可是他為了國家的社稷依舊做出了選擇,換來的是罷官與流放。他不甘過、痛苦過,唯獨沒有後悔過,他本以為沒有人能夠理解他。
而如今站在自己眼前的這個人,卻成了唯一一個說出他心裡話的人。
李忠感動的抱拳道:“白兄弟一番話,李某勝讀十年書,受教!”
白綏笑道:“李兄才高八斗,白綏還想向李兄請教學問”白綏自從看見李忠家那排在書架上的書籍時,就起了好奇之心,早聞人界把四書五經奉為可解百惑之典籍,也許在書裡他可以找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