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彥兒回來了嗎?咳咳……”謝蔽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彥兒剛想說話就被白綏一個禁聲的手勢阻止了,他來到了桌前,倒了一杯茶,走向了謝蔽。
然而就在白綏靠近謝蔽的時候,他感覺到自己身體裡的靈力突然開始四散,內丹無法聚氣,被強行變回了白狐模樣。
杯子落在了地上發出了巨大的聲響,在空曠的山洞裡迴盪著。
彥兒看見熟悉的形煙公子變成了一隻白狐也驚嚇地失聲叫了出來,接著趕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他的父親與自己的師父是故交,師父用雪蓮救人的事情也是他從父親那裡聽來的,但是他沒有想到師父救得居然是一隻狐狸,而自己的師父這麼多年愛的居然是一隻白狐。
“咳咳……彥兒?是誰?咳咳……”謝蔽伸出手胡亂摸索著,當他觸控到了那熟悉的毛茸觸感時,難以置信地念叨,“羽生……是你嗎”
小狐狸站起身來,走到了謝蔽的身邊說道:“你為何要這樣做?”
“當我知道你回了扶桑山,咳咳……的時候我便知曉你想做什麼了……咳咳……”
“師父,形煙公子說他可以救你!”如今形煙公子是妖還是仙都無所謂了,只要他能救自己的師父。
“如何救?咳咳……一命抵一命嗎?咳咳……”謝蔽猛烈地咳嗽起來,臉上的血色褪盡只剩下一條條鮮紅的血絲,一口鮮血從口中溢位。
“師父!”彥兒失聲叫了出來,多年學醫經的驗告訴自己,師父的生命就要走到了盡頭,“形煙公子求求你救救我師父!你說過能救師父的!”彥兒的淚水從眼眶裡不住地留了出來,他跪在了那隻小狐狸的跟前。
白綏退後了兩步,又變回了人形,急切地說道:“攸昌,開啟結界,讓我進去!”
謝蔽搖了搖頭:“我怎麼能夠讓,咳咳……你為了我……”
“師父……”彥兒伏在地上已經泣不成聲,聰慧如他已經看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師父已經做出了決定,就如當年師父在扶桑山上做出的決定一樣……
“彥兒,師父有話和你說……”謝蔽撐著坐直了自己的身體。
“師父……您說……”彥兒抬起來淚眼朦朧的頭。
“我中毒之事與你父親無關……你……不必自責,就算是別人,我也會拼命去救……我死後,你不必再被草廬束縛,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吧……”
彥兒沒有說話,只是淚水不住地往外湧。
“彥兒,我可以……把羽生託付給你照顧嗎?”
彥兒看了白綏一眼,白綏的臉蒼白的嚇人,他點了點頭。
“真乖……我想和白公子說會兒話,你先去外面一會兒好嗎……”
彥兒看了看白綏與自己一般紅了的雙眼,走了出去。
偌大的山洞突然就剩下了兩個人,顯得空空蕩蕩的,連說話都有了回聲。
“羽生,過來……咳咳……”謝蔽拍了拍身邊的空處。
白綏搖了搖頭道:“我不過來,除非你解除結界。”
“咳咳咳咳……羽生,我真的時間不多了,我們都不要執著了……”謝蔽彎下腰,強撐著說道。
白綏猶豫了片刻,跨過了結界,一隻雪白的狐狸坐到了謝蔽的身邊。
謝蔽吃力地將小狐狸抱起,臉靠在了小狐狸的身上,珍惜而又漫長地親吻著他。白綏的身體僵住了,他不敢再動……
“綏綏白狐,九尾龐龐。成子家室,乃都咳咳……”謝蔽啞著嗓子,斷斷續續地唱著一首歌,熟悉的曲調,陌生的填詞。
白綏第一次知道,原來謝蔽在山洞中給自己吹奏的曲子,居然是有詞的,詞裡似乎還有他們的名字。
“這是,什麼歌?”白綏勉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問道。
謝蔽沒有作答,只是低聲地說道:“羽生,我這一世有你相伴餘生足矣,我只希望你答應我一件事情……”
“你說……”白綏哽咽道。
“答應我,忘了我吧……”
“……”
“忘了你……”白綏機械地重複道,怎麼可能忘了他,自從這個人類少年闖入他的人生,他就再也不可能把他忘記,山洞裡的那幾日、草廬裡的那幾日加起來可能也不過數十日,但是在白綏看來卻彷彿過了幾個世紀那麼久,謝蔽讓自己忘了他,這和挖去自己的心又有什麼區別?太殘忍了……
謝蔽輕輕放下小狐狸,從袖中摸出了白綏的扶桑木牌,顫抖著的雙手將木牌系在了白綏的脖子上,然後,那雙曾經救過無數生命的手就這樣重重地落了下去,小狐狸的心也跟著涼了下去……
緣起緣落,生命終究易逝,尤其是人類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