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廂暖閣朱門輕啟,揹著藥箱的少年走了進來。屋內坐著一位年輕的女子,杏眼柳葉眉,一副眸子似是漾出了水,一襲鵝黃色的衫子襯的女子更加的嬌媚。含煙姑娘曾是醉仙樓的花魁,一襲水袖可舞傾城,直到北廂住進了一位叫形煙的男子。
若是沒有形煙公子,這個女子應當是此時所有人的焦點,少年心裡想著。
含煙看見少年走了進來,暗淡的眼神突然有了神采,少年放下了藥箱,她的眼神依舊掃視著門口,終也不見有人進來,忍不住問道:“你師父沒來嗎?”
少年搖了搖頭,女子的眼神又暗了下去。
少年似是已經習慣了,開啟藥箱診起了脈。半晌說道:“涵姐姐的病已經沒有大礙了,照著方子用藥就可以了。”
女子突然激動了起來,緊緊抓住了少年的手大聲問道:“你師父不來了,你是不是也不會再來了?”
少年依舊低頭不語,也沒有掙脫。含煙也似乎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鬆開了手,喃喃道:“對不起……對不起……”整個人跌坐在了軟塌上。
少年將藥箱收好,退後了兩步恭恭敬敬地說道:“涵姐姐若是有任何不適,遣人來草廬知會一聲,我便會來給你看診。”
少年轉身準備離開,突然又停下了腳步,說道:“家師並非不願給涵姐姐診脈,只是,家師的時間不多了,他想遂了自己的心做些想做的事情。”說罷便轉身離開了。
含煙呆住了,直到少年已經走遠了,才回過神來,一張精緻的臉埋在了手掌裡,身體微微顫抖,哭了起來。少年對她的心思她懂,少年師父對她的態度她也明白,自己不過是個風塵之人,到底在奢求些什麼。
“師父”少年恭敬地站在了黑衣男子的身邊。黑衣男子點點頭問道:“如何?”“如師父所料,涵姐姐已經無礙了。”
男子點了點頭,將目光重新投向了高臺上的形煙公子道:“坐吧”。
少年坐在了男子的身邊,看見周圍的看客們個個抓耳撓腮的模樣,問道:“形煙公子的曲子還是無人可解嗎?”
男子點了點頭:“你都聽到了?”。
少年點了點頭。
“要試試看嗎?”男子抽出腰間的白玉笛遞給了少年。
少年的臉突然就紅了起來,他在夜裡偷偷學著師父的樣子練習吹笛,難道師父是知道的?
“彥兒,也沒有找到破解之法……”少年只好坦白道。
男子低下頭在少年耳邊說了幾句話,少年突然睜大了眼睛不禁脫口:“竟是……”
男子將玉笛放在了桌上,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想做就去做吧……”便起身走了出去。
少年的臉更紅了,看著眼前的玉笛,又抬頭看了一眼南廂的方向,她會聽見嗎?……
“我願意一試!”少年的聲音格外的清晰,此時如同響炮炸在了人群之中。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少年。
王公貴族中還是有人認識少年的,更多人熟知的是他的師父謝神醫,性情古怪的草廬神醫,醫術精湛妙手回春。然而很多有錢有勢之人並不喜歡他,因為他的診金出奇的高,不過儘管如此,也總有無數王公貴族們為了他的一張方子不厭其煩地踏平草廬的門檻。
白綏也曾聽說過這個性情古怪的謝神醫,他覺得這個神醫真的太機智了,物以稀為貴,讓這些王公貴族們願打願挨的掙錢之道,簡直是妙!後來自己也效仿這位謝神醫,給醉仙樓立了一條規矩:形煙公子一天只接一客,高價者得!
而說到這個少年,給別人的印象卻一直都是:神醫身邊乖巧的學徒。
此時南廂的門也不知在何時開啟了一條縫隙。
“我願意一試,請形煙公子與我合奏一曲!”少年大聲地說道。
白綏放下了手裡的酒罈,饒有趣味地看向了少年:“好!請——”
餘音繞樑這詞用在這兒實在是太合適了。少年的笛聲也許有些許生澀,但是卻完美地契合了白綏的琴音。
少年破解了這首曲子!
白綏沉默地打量起了這個少年,這個笛聲太熟稔了,可是卻怎麼也無法將腦海中的那個影子和眼前的這個少年重疊起來。
少年收起了玉笛,抬首望向南廂,恰好對上了一副驚訝的眸子。對了,就該是這樣的表情才對,不再是從我身上尋找師父的影子,而是真真實實地注視著我!
合奏結束,少年轉身欲離開,宋祁一行卻擋住了他的去路,剛剛吃了暗虧的宋祁終於找到了發洩之處,蠻橫地說道:“小神醫,搶了風頭就要走嗎?這賞酒可是還沒喝呢。”眾人見戶部侍郎的公子首先發難,其他人也紛紛起鬨,少年被夾在了人群中間,進退不是,尷尬不已。
形煙一手提起一罈酒,從高臺走了下來道:“小兄弟,你贏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