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前線六)
童年裡的經歷,將會影響人的一生。若他的童年裡有幸福,那無論何時,無論何地,幸福都會與之相隨。相反,若是童年裡留下過陰影,這陰影也會在他的記憶裡久久徘徊不去,使之拒絕與自己和解。
就像凡初,自周長青加入鐵刀門後,父子倆的感情,便隨之淡漠。更何況,周長青殺掉了金葉子,將揹負一生的血債。種種大事,皆給凡初幼小的心靈裡,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痕跡。時至今日,仍是他的噩夢。
凡初不認同周長青的處事原則,索性,選擇離家出走,投靠軍營。他想擺脫周長青對他的影響,擺脫過去一切的罪惡感。但凡初,卻從未意識到,邊防少年營,聽上去赫赫有名的五個字,又會是一場噩夢。
邊防少年營,最為講究層層疊加的關係。有的人,靠父輩積累的軍功,剛入軍營,便能混個小官噹噹。而有的人,白手起家,則註定將在軍營裡,走一條更為艱辛且困難的路。而無父無母的凡初,便成了任由他人欺負的物件。
“喂,你這小子,叫你呢,趕緊爬起來。”記憶裡,說話的人彷彿是個胖小子,與凡初同歲,但由於他的父親,曾在戰場立有戰功,便理所應當地,成了凡初所在少年隊的小隊長,能號令七八人。
“哈哈,還愣著做什麼,趕緊爬!”跟在胖小子身邊的瘦個子,自詡為隊長的小跟班,有胖小子的地方,一定能看到瘦個子的身影。只不過,在凡初眼裡,哪裡是小跟班,分明是跟屁蟲。
二人見凡初趴在竹蓆上,絲毫沒有翻身的意願,不由惱怒。尤其是瘦個子,自以為領悟到隊長的心思,三步上前,直接踩在凡初的屁股上,以腳尖為圓心,暗中使力,“我看你,是欠揍了吧,趕緊爬兩步!”
忍了再忍,可在二人眼裡,凡初的忍耐,只不過是好欺負的表現。柿子得捏軟的,人得欺負弱的,而凡初,無疑是最好的欺負物件之一。
“老虎不發威,你們丫的當我是病貓!”這口氣,實在咽不下去。凡初雖然一副瘦瘦弱弱的模樣,但到底是周長青的兒子,私下裡,學過不少逍遙派的招數。翻身後,一個鯉魚打挺,便站了起來。
“你……你想做什麼?”眼看凡初的氣場有變,瘦個子立馬慌了神,趕緊退了一步,重新站到胖小子身邊。“我可告訴你,以下犯上,是軍中大忌。”
“是嗎?我倒要看看,能犯什麼大忌。”窩了一肚子火的凡初,哪裡聽得進瘦個子的話,大步上前,抓住他的衣領,便直接將他撂倒在地。而後,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左腳踩在他的胸口。
“你!你這是要反了嗎?”見自己的同伴被他人輕易地踩在腳下,胖小子的聲音開始發顫。空有一身肉,卻無任何實力的他,自知不是凡初的對手。但輸人不重要,輸了氣場,才丟人,“你丫的給我住手!”
凡初適時地鬆了腳,但卻在瘦個子的腰間狠狠地補踢了一下。而後,用不可冒犯的聲音,向二人發出最後的警告,“這是最後一次,若下次,你倆再欺負我……後果,自負。”不似玩笑,凡初用力握緊拳頭。
“你!你等著!我去找將軍!”胖小子向後微微退了一步,眼看就要退到營帳邊,卻被凡初看出他的意圖,身手敏捷的他,一個側轉身,便直接擋住胖小子的後路。而後,凡初死死地捏住對方的手腕。
“哦?你還想去找將軍嗎?那你去呀。”胖小子一身贅肉,連本該纖細的手腕處,也異常的肥胖。凡初只將兩成力,施加於贅肉上,便讓胖小子疼得五官擰巴在一塊兒。“今個兒,我看你們誰敢去!”
“哎喲,哎喲,不敢不敢。”胖小子疼得青筋暴跳,差一點,便要跪地求饒。好在,凡初只求公道,不求惹事,聽到胖小子的承諾,便鬆開了手,冷哼一聲,重新趴在竹蓆上,繼續他的休息時光。
此事,本該就此結束。但令凡初想不到的是,次日,他便在訓練的時候,被將軍當眾點名,斥責他以下犯下,對上級隊長不敬。“按軍令,當罰軍仗二十。”
“我不服!”此時,凡初剛到邊防少年營,不過三月有餘,哪裡能懂更多的規矩,“是他先動的手,論理,我只是自衛!難道,自衛也有錯嗎?”自認為掌握真理的凡初,絲毫不把將軍放在眼裡。
“既然你說得對,那!按軍令,當罰軍仗三十!立刻執行!”將軍連正眼也未給凡初,便直接下了一道死命令,並強調“立刻”執行。而後,將軍慢悠悠地走到凡初面前,伸出右腳,踢向凡初的膝蓋處。
“你這小子,給我記住,軍營,不是你過家家的地方。”當凡初被外力突然踢倒在地後,將軍又將腳落在他的手掌上,牛皮軍靴帶有鐵釘,直直地壓在凡初的手指。
時至今日,凡初還能清晰地記得,當他被將軍踩在腳下時,耳畔,是胖小子與瘦個子那嘈雜而又刺耳的笑聲。猶如一把刀子,狠狠地刮開凡初的心臟,直至徹底體無完膚。“你看他,好像一隻狗。”
身體的疼痛,凡初早已不記得。但胖小子與瘦個子對他的百般凌辱,卻成了童年裡,既鐵刀門之後的又一道傷疤。雖然,凡初已然忘了,在第一年裡,胖小子與瘦個子,到底凌辱過他多少次。
好在,到了第二年,凡初由於表現出色,被破格調到另一支隊伍裡,才算避開胖小子與瘦個子的威脅,得以在邊防少年營裡,經歷一段看似正常、實則辛苦的歷練。
大抵,便是在這個時候,凡初第一次有了想家的念頭。並非思念鐵刀門、並非思念周長青,只是,想念幼年時,一家三口度過的那些無憂無慮的快樂時光。
“娘……你在那邊,還好嗎?”夜深人靜時,當同伴們都在分享家中趣事時,只有凡初,孤零零地被人遺忘在角落裡,像一隻受傷的野獸,只能獨自舔舐傷口。
“喂,你一個人在這兒,做什麼?快來講講你的故事。”不知道是誰拍了拍凡初的肩膀,半是強迫般,邀請他參與到話題裡。
只是,凡初沒有多餘的心思,他翻了個身,繼續裝作熟睡的模樣。
或許,也是在這種時候,無形之中,增加了凡初對周長青的恨意。若周長青能夠更堅定一些,帶母子二人遠離鐵刀門的迫害,哪怕,是重新回到逍遙山,便也不會有這般妻離子散的結果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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