徹夜未眠,木合回到大帳時,邊已泛起魚肚白。幸好,雙眼的紅腫,可以透過全無休息進行解釋。否則,他還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薩仁的問題,“你怎麼了,眼睛這麼腫?”
已是木合妻子的薩仁,伸出雙手,極為關切地替他舒展眉頭。她雖穿著一身潔白的孝服,但臉上並無太多哀贍神『色』。於她而言,大汗的去世,只在意料之鄭畢竟,大汗年邁,已經到了該壽終的年紀。
察哈爾部,從來都是看淡生死。在他們眼裡,生與死,本就是一個閉合的圓圈,缺一不可。因此,他們盛行葬,以最崇高的敬意,將饒肉身還給自然。
“二哥去了。”瞞是瞞不住的,木合不做任何鋪墊,直接將結果告訴薩仁。他抬起沉重的眼皮,雙眼裡的光有頃刻的黯淡,“是我,殺了他。”
“什麼?!”意料之中的答案,卻依舊讓薩仁產生意料之外的錯愕。巴圖的狼子野心,自三年前木合返回草原時,便已是路人皆知。但真當結果擺在薩仁面前時,她依舊需要一點時間進行消化。
“薩仁,答應我一件事。”木合將雙手搭在薩仁的雙肩上,有短暫地停留。繼而將她拉入懷裡,右手不自然地撫『摸』著她那平坦的腹部,“咱們只要一個孩子。有了白汐,我也就沒有別的想法。”
木合一邊著,一邊將視線投向一旁安睡著的、尚在襁褓中的男嬰。出生不久,尚未滿月的他,是木合的長子。白汐的名字,是大汗在徘徊在死亡邊緣時親自擬定的。在大汗眼裡,白汐與幼年的木合,出奇的相似。
“那怎麼行,咱們那,多子多福。”初為人母,薩仁沉浸在做母親的喜悅裡。而當她聽到木合幾近無力的要求時,來不及細想,便一口拒絕,“這自古,咱們察哈爾部,便沒有獨子的法。”
“我只要一個。”兄弟相殘的悲劇,讓他一個人承擔便好。在木合的心裡,他不願、也不肯,讓的白汐,承擔與他一樣的命運。沒有手足的束縛,或許能徹底根治骨肉相殘的局面吧。
“至少,咱們以後,給白汐添個妹妹。”薩仁不傻,當木合第二次表示拒絕時,便懂了他話裡的意思,隨即,以另一種方式開導木合,“以後啊,咱們的白汐就是哥哥,一個知道心疼妹妹的哥哥。”
她朝白汐『露』出笑容,將尚在熟睡的他輕輕地抱在懷裡。不太熟練的動作,驚擾到白汐的美夢。只不過,他不似一般的嬰兒那般,愛哭愛鬧,只捏著粉嫩的拳頭,柔柔地伸了個懶覺,而後『迷』茫地睜開眼。
據,剛出生的嬰兒,在來到人世間的頭一個月裡,是看不清楚任何東西。於白汐而言,眼前皆是朦朧的一片。但有熟悉的『奶』香味,縈繞在他的四周。他揮動著拳頭,朝熟悉的『奶』香味懵懂地笑了笑。
薩仁自是不知道這些道理,她只看到,白汐『露』出淺淺的笑容,似在用他的方式,安撫煩躁不安的木合。“你看,汐兒笑了。”她像獻出寶貝一般,向木合展示,“汐兒在,父親,你別擔憂。”
木合沒有回應,只保持沉默,保持一定的距離感,無神地看著白汐。不得不,白汐的誕生,是個意外,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在他沒有做好任何心理準備的時候,他便有了,不打一聲招呼。
“我累了,薩仁,你把他抱過去吧。”木合指了指大帳內的另一張床,疲倦的神情,在這一刻得到充分的發洩,“讓我獨自躺一會兒,可以嗎?”
大汗去世、巴圖叛變、還有一群等待審判的青壯年,他又看了看弱而又不懂人世的白汐,頓感肩上的重擔,非以往所能想象。更何況,待內部的爭『亂』解決後,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面對。
“木合,你打算什麼時候正式接任大汗之位?”當薩仁抱著白汐,坐在另一張床上時,她一邊生疏地哄抱著懷中的嬰兒,一邊向木合提出疑問。
“再過三日,與汐兒的滿月禮,一同辦吧。”木合『揉』了『揉』緊繃的太陽『穴』,當平躺下的那一刻,四肢才得以有片刻的舒緩,“得給大哥一些時間,料理二哥的身後事。畢竟,二哥死得不光榮。”
與中原不同,屬於草原文化的察哈爾部,歷來便有爭權奪勢的不良傳統。勝者為王,敗者為寇,若放在中原,多半隻是一句調侃,但用在形容草原文化,則是不爭的事實。昨夜,若是巴圖成功得手,今朝,便又是另一番局面。
想到這裡,木合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父子同心,當白汐感應到木合的緊張與不適時,彷彿有無數根銀針,齊刷刷地紮在他的每一寸肌膚上。強烈的疼痛感,陌生的壓力感,讓尚在平靜中的他,哇的一聲痛哭出來。
“汐兒不哭,汐兒不哭,乖……”薩仁只在白汐出生前一個月,惡補了一些照顧嬰兒的辦法,尚處於新手階段的她,面對白汐突如其來的大哭,頓時手足無措。無奈之下,她只好起身,“木合,你休息會兒吧,我帶汐兒出去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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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心點,別讓汐兒著涼。”木合翻身,從床上向薩仁扔出一條棉被,不偏不倚,剛好蓋在白汐身上,“若你出去時,見到大哥,讓他過來找我。”
“這……”薩仁有片刻的猶豫,她想讓木合好好休息,養精蓄銳,方能處理更多的事情。一旦韓吉走進大帳,只怕木合又得開始忙碌。
“你不用擔心我,帶好汐兒,才是你的責任。”木合避開薩仁的眼神,偏頭,微微閉眼,裝出入睡的模樣,實則以委婉的方式,命令薩仁離開大帳。
平心而論,在這尷尬且沉默的時刻裡,木合最不願意見到的人,是韓吉。一旦看到韓吉,他便會聯想到巴圖死於自己的命令。可眼下,他最需要見到的,也是韓吉。只有透過韓吉,他才能真正地穩定人心。
韓吉是顆最關鍵的棋子,若他倒向巴圖,試圖將巴圖扶上大汗之位,恐怕,今日便不會有他什麼事了。只可惜,巴圖不懂得其中的利害關係,將到手的碩果,白白讓給後來居上的木合。
不知道為什麼,木合的眼前,忽然浮現出昭文太子與修文的身影。還記得那年相見,他看到貴為太子殿下與王爺的二人,相處時毫無間隙,心中生出的那份詫異與羨慕。
生在帝王家,手足情深只是笑話。可昭文太子與修文,卻將這份笑話演變成事實。怎能叫人不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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