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人群越加激憤,小姐卻坐在轎裡一言不發,夏雪更是著急,朝紅娘遞了幾個眼色,正要下跪磕頭時,轎子裡的人動了一下。
林陌染悠悠地開了口,「去把許媽媽叫來。」
許媽媽昨日使計害她,本以為會被直接趕出正院,沒想到大小姐不僅一句話不提,還將她一併帶到了王府,依舊領著管事媽媽的差事,如今正和兩個二等丫鬟坐在後頭的馬車裡。
聽聞小姐召喚,許媽媽不敢耽擱,很快下了車,眼見周圍一群看熱鬧的百姓將王府前門圍得水洩不通,頓時皺起了眉,朝轎內輕輕喚了聲,「小姐。」
林陌染應了聲,道:「如今王爺不讓咱們進府,我看這門親事也是結不成了。咱們便早一點動身回林府,嫁妝太重,眾人抬著走不快,你著人去清點一下,不要的就直接扔江裡吧!」
她方才坐轎子經過朱雀街,正巧看到離王府前門不過半裡的地方,有條兩臂寬的河道,就大概指了指方向,示意許媽媽,「就丟去那兒!」
許媽媽愣了一下,生怕自己沒聽清,詫異問道:「小姐是說,要老奴將嫁妝扔進河裡??」
這六十四抬嫁妝,每一箱都價值不菲,聽聞老爺命人裝箱時那個咬牙切齒的心疼模樣,就知道中饋出了不少銀子!小姐嫁入王府,倚仗的可不就是這些個值錢的嫁妝,如今怎生要扔掉??
林陌染眯起眼,微有薄怒,道:「你是沒聽清還是怎的?要本小姐再說一遍?」
許媽媽又是一愣,忙哈著腰道:「奴婢不敢,只是這嫁妝乃是老爺和二夫人精心準備,讓小姐帶入王府的,就這樣丟進河裡,恐怕……」
林陌染笑了笑。如今許媽媽在自己面前是越發恭敬了,想是吸取了那一夜的教訓,只是仍舊奴心不改,還一心向著二夫人,忘了自己到底是哪個院子出去的!
她抬高了音量,挑著眉道,「你這是在質疑自己的主子?」
許媽媽連忙又是低頭哈腰,「老奴不敢。」這回竟是自稱老奴了……
林陌染看她僵硬地俯著老腰身,心裡真有些替她可悲:許媽媽畢竟伺候了生母一輩子,若非生了二心,她斷不會如此三番四次拿她開刷。看一個兩鬢半百的老太太在她面前做俯低狀,其實一點也不好玩!
她無奈嘆了口氣,知道這場戲還得演下去,只能再次開口訓斥。這一次,聲音大得足以讓在場所有人都聽見。
「你們是正院出來的,到底該聽誰的,誰才是你們真正的主子,今日都給我仔仔細細想清楚了!如今無論我是否能進王府的大門,成為王妃,你們都已經是我的陪嫁,也就是我的奴婢。只要你們一心一意向著我,我林陌染斷不會虧待大家。相反,哪個要是敢揹著我,做出些忤逆的事情,就別怪我下手不留情!」
四下裡頓時寂靜無聲。
原本顧著取笑林陌染不識大體的圍觀群眾,這會兒也被她一聲喝斥給震住,頓時明白——無論她是多麼的不受寵,嫡長女的身份和氣勢還是活生生擺在那裡,不容任何人置喙的!
距離林陌染最近的許媽媽更是被喝得面色蒼白,雖然隔著一道轎簾,她仍能感受到從林陌染身上散發出來的強大氣勢。
許媽媽心知她是借題發揮,借喝斥自己來警示下人勿要起二心,一時間竟是躬著身,不敢做聲。
未幾,轎子內又悠悠傳出一句,「聽聞九王爺愛財?」那聲音淡雅清脆,已不見半分方才那股震懾人心的氣勢。
這一拿一放,不僅彰顯出了嫡長女的身份,又表現出她的容人之量。
許媽媽小心翼翼應道:「聽聞……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