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二點,醫院走廊熄了幾盞燈,值班護士在昏暗的燈光下壓低了聲音交談著,沈白去補辦了相關住院手續,將母親轉去了vip病房,一切料理妥當後,他推開病房門,看到方蒔正蜷縮在長椅上,頭歪在一邊狀似睡著了。寒冬的夜露降下來,沒有開暖氣的走廊裡寒氣從腳底心一路升上來,沈白從暖氣怡人的病房裡走出來,一瞬間有種開啟冰箱門的感覺。
他有些歉疚地走過去輕輕搖醒方蒔,低聲對他說:“你先去病房沙發上湊合一晚吧,今天實在抱歉了,我明天再送你回學校。”
方蒔睜開睡意惺忪的眼,看清眼前人,瞬間清醒過來奮力地搖了搖頭:“不用了,沈先生,我在這裡等就可以了。”
沈白眉頭微皺:“你進去睡,犟什麼,又不是沒地方。”
方蒔猶豫著站起身,緩步走到病房門口,突然又扭頭問沈白:“那沈先生你呢?”
沈白朝他擺了擺手,“我去抽根煙,不用管我。”
“哦。”方蒔依依不捨地目送沈白走到走廊盡頭消失,低下頭抓起沈白的西裝外套,像是懷揣著一顆定心丸一樣。
沈白下了電梯一路走到醫院樓下的草坪前,猝不及防地就被深夜寒風吹得措手不及,接二連三的打起了寒顫,這個時候,他遊離在外的意識才堪堪回爐,想起自己的外套還在方蒔那裡。
但他又懶得跑上去一趟,便三步並作兩步地朝不遠處自己的車方向走去,昏暗的夜色下,車子被醫院大樓照出一片陰影,而就在那片陰影裡,從遠處看過去,卻隱約像是站著一個人。
沈白走過去,慢慢地也看清了那個正垂著腦袋抱臂靠車而立的人的側臉,手裡握著的煙盒,頓時驚得直接脫手掉在了地上。
“……顧西恩?”他不確定地喊了一聲,對方被他這一聲喚醒意識,轉過頭慢慢地看過來。
沈白腦袋嗡地一聲,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本能地沖上前,雙手緊緊地握住他的肩膀,難以置信地說:“你怎麼還在這兒?”
顧西恩默不作聲地看著他,沈白又急又心疼,手掌接觸到的衣料溫度可以說是接近於冰塊都不為過,他慌忙掏出車鑰匙,開啟車門將人塞了進去。
車內暖氣慢慢升騰上來,沈白將他冰涼的手抓在自己手掌心裡來回揉搓著,顧西恩任由他手忙腳亂地忙活了一陣,才將手緩緩抽回來,淡淡地問他:“阿姨怎麼樣了?”
沈白愣了一下,抬眼看著他,一五一十地回答:“骨折的地方已經動過手術了,養著就行。主要是顱內有淤血,還要觀察一陣。”
顧西恩嗯了一聲,靠在椅背上盯著車窗外黑濛濛的夜色,又開啟了自閉模式。
沈白終於忍不住了,他扭過頭定定地看著顧西恩,直截了當地問他:“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沒有證據。”顧西恩突然沒頭沒尾地說了一句,在沈白錯愕的表情下,他頓了頓,繼續說:“但是你母親,應該是被吳佳穎推下樓梯的。”
沈白只愣了一秒鐘,表情卻並沒有過多的驚訝,旋即冷笑一聲道:“果然讓我猜到了。”他說著伸手揉了揉顧西恩的頭發,“你放心,敢欺負到我家老太太和我媳婦頭上,不會輕饒她的。”
“給我根煙吧,”顧西恩突然輕飄飄地拋來這麼一句話,“順便把窗戶開啟。”
沈白啊了一聲,不解地問:“開啟你不冷?”
“凍過頭了,反而不冷了。”
沈白頓時找準機會,開始數落起來:“誰讓你在外面待著,你說要不是我心有靈犀恰好跑出來一趟,你是不是準備在這兒呆到天亮?”
顧西恩的表情是明顯被噎了一下,沈白立馬抓住小辮子一樣,瞪大眼睛不可思議地直沖他嚷嚷:“你還真準備在這裡等到天亮?數九寒天的,顧西恩你是不是傻?是不是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