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鳳聽著心裡一熱,說道:“《血鷹劍譜》的一鱗半爪你也看過了,江湖相傳不虛。他劍法練成,就是和你師傅並駕齊驅的一代高手,我們兩人決鬥,就是想手下容情,只怕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啊。略松得一鬆即死。我若殺了他,你定不好過;他若殺了我,你也未必好過。這《血鷹劍譜》和混元掌之爭,當真無情。徒兒啊,《血鷹劍譜》和混元掌之爭由我而起,既已造成事不可免,是師傅對不起你。無論這一戰是他死還是我亡,你都得堅強接受。”耶律紅呆了呆道:“師傅,《血鷹劍譜》在你心中就那麼值得可恨嗎?”龍鳳肅色道:“孩子,說實話師傅一直把你的青春看成是師傅的青春,因此才會如此痛愛你。但是你終是你,你將有你的情郎,有你的熱情,依你的智慧也將有你光彩照人的一生,但是師傅,師傅這一生都給《血鷹劍譜》毀了,什麼都沒有,雖然有你,可你只是令師傅羨慕,從而更懷恨《血鷹劍譜》。我若不能以我胸口之氣挫敗毀了我一生的《血鷹劍譜》,我這一生又有何安尉可言!”
耶律紅靜靜地看著師傅,直到此刻才理解師傅的心底如此沉寂。她呆得一呆,點了點頭道:“你就盡力而為吧。”忍得一忍,“你若殺了他,我也不怪你。”說著也不禁有淚眨出來了。她辛辛苦苦地尋到丁奉到如今,心裡早對他暗生愛意,想他縱然練成《血鷹劍譜》也必不是師傅對手,一顆心頓時止不住地心酸。龍鳳看得愛徒心傷,長長一嘆,愛憐地將她摟在懷裡,說道:“莫怪師傅,師傅我一心為你好,卻還是要你心傷;你一心對他好,卻不想很可能害了他。”耶律紅止不住滾出淚來道:“《血鷹劍譜》無情,但是人卻有情。”龍鳳道:“不,《血鷹劍譜》無情,只緣人無情。”嘆得一嘆,“其實人象你我,本是有情的,只緣這個世道無情。世道無情,才迫得人沒了感情,變得無情。”耶律紅聽得心裡象給刀砍了般地痛,連道:“世道無情?世道無情!”
兩人都沒了話說,過得一陣,龍鳳輕輕嘆道:“真希望他是我兒子,你是我兒媳婦,那樣我就算自殺,也不會殺他了。”耶律紅聽她想得新奇,不由脫了她臂略是一笑。龍鳳跟著也是失笑,忽聽得有輕掠出外的衣袂聲響,正是從丁奉臥處外縱,頓時收了笑意。耶律紅道:“我去看看。”急縱出外。
她循著聲音縱出幾步,只見丁奉躍到練功的溪水邊站住,抬頭眺望那黑暗一片的雲頂峰,呆呆望得一望,不安地從懷中取出《血鷹劍譜》。他就著淡淡的月光翻看了幾頁,忍不住地叫道:“兩個月,兩個月,兩個月,天啦,這一百八十三招練完,得練到什麼時候?!”又急翻得兩翻,心裡煩燥,手一甩,將《血鷹劍譜》扔到了一邊地上。他望著劍譜呆了呆,仰頭又呆呆地望了雲頂峰,心神嚮往,象是真呆住了。耶律紅瞧得這情形暗暗心道:“不好,他怕是想逃了,羅雪在山上不知給南宮真帶走了沒有,他這一上山,若是撞著,自己將前功盡棄,說什麼也不能讓他溜走。”但心中想到他倘若當真溜走,則他答應定要練成《血鷹劍譜》的一事就廢了,那這樣的一個人自己還有沒有必要再留戀?一時心中七上八下,也是呆了。
只見丁奉望得雲頂峰片刻,似心中大是嚮往,止不住地向谷外走了幾步,又走了六七步,突地又停下來。回轉過身,看了看地上《血鷹劍譜》,又望了望雲頂峰,長嘆一聲,去拾起密笈。耶律紅到這時方鬆了口氣。丁奉盤膝坐在溪水邊,借光看了書中密要半晌,凝神屏氣,但還是收書站了起了,靜不下心來。他長長一嘆,便蹲在溪水邊,瞧著那流水中淡淡的月光的影子出神。
耶律紅看著他的孤單悽涼,不由得自責起剛才所想。忽背後龍鳳哼道:“年青人,就這麼等不及了?”耶律紅吃了一驚,看丁奉驚站起身,只得扶了師傅胳膊一起走出。丁奉想念羅雪,生出想逃之念,不想給她師徒逮著,頓感大不自在道:“前輩,紅姑娘,你們來了。”耶律紅嗯聲。龍鳳道:“年青人,依你這般練下去,還要多少時間才能練成?”丁奉想了想,據實答道:“晚輩先前學的不過是些起手式,易練易於掌握,但往下去每一招都有雲:必學兩個月,方可後續。粗略地算來,就算晚輩進展神速,至少也得花十多年的功夫才能學成。”丁奉說這話毫沒誇張,一想到當初答應了學會才出這谷,此刻好不後悔。
龍鳳點頭道:“每一招下去要你學兩個月,是怕你內功跟不上來,到時虛脫至死。”向耶律紅道:“紅兒,若是為師打通了他全身筋脈,再傳給他幾成功力,你說他還可在這谷內呆多長時間?”耶律紅給一言挑醒,顫聲道:“那樣一樣,僅多兩個月。”心裡霎那間全明白過來:師傅帶他進谷來之所以不打通他全身筋脈,卻是害怕她們之間的決戰即將開始。耶律紅驚得驚,說道:“師傅,練功貴在循序漸進,還是讓他慢慢地聚掌內功好些。”
龍鳳嘆道:“我也是這麼想,可是你瞧這小子,再這麼心神大動,不說十年八載,便是二十年也絕練不出這等絕世劍法。凡事隨緣,不可強求。”轉頭向丁奉道:“很好,年青人,你閉心養氣,我這就來替你打通全身筋脈,讓你內功一進千裡,不出一月練成《血鷹劍譜》。你練成《血鷹劍譜》,也就可以出谷了。”丁奉大是一喜,躬身道:“多謝前輩栽培,晚輩定當竭盡所能,早日練成《血鷹劍譜》。”耶律紅頓時呆住了。
龍鳳拿開耶律紅手,哼的聲道:“你絲毫不用謝我,因為我們之間有一場生死決戰,我使你練成《血鷹劍譜》,就是要使你以《血鷹劍譜》上武功對我混元掌第九重神功,驗證一下誰勝誰敗。你要竭盡全力,否則定會死在老身混元神掌之下,老身痛恨《血鷹劍譜》,絕不會對你手下留情。你既將學得《血鷹劍譜》,就要做好各安天命的準備。”
丁奉昂然道:“好。”一言說出,是生是死,就在於一戰後得知了。盤膝坐好於地上,收心養氣,放鬆自己全身筋脈。龍鳳看他大有視死如歸之氣,哈哈一笑,疊坐到他背後,雙掌一伸,一股混元真氣將丁奉罩住,手指連點他全身三十六處大xue。
丁奉全身xue道被點,呼吸艱難,煞是難受。忽地真氣自自己背後傳入,一股自督脈傳入;一股自任脈傳入。這兩股真氣象火燒般暖暖流過所經之處,那裡骨骼全是熱烘烘的,說不出的好受。他知道這兩股真氣將要給龍鳳催得聚頭,打通本是不通的任督二脈,一個意念想到一給打通筋脈,自己內功將會立時大增,靜坐中也是止不住的心喜。
迷迷糊糊中,任脈、督脈中兩股真氣再流不動,受阻下愈聚愈多,愈聚愈粗。丁奉始時承受得住真氣相逼,感到舒暢。真氣聚結愈厚,有如兩把劍般直抵著一個阻塞住了的過道。任脈真氣要撞過去,督脈真氣要撞過來,立時使他痛得渾身打顫。他心中一時感覺快被烤焦了,肉體骨骼陣陣劇痛,這樣下去過得一刻,過得一刻,再過得一刻,突地卟的聲,由胸腹內傳給耳膜,耳朵只覺翁翁作響。兩股真氣陡通體內障礙,一閃在體內繞全身三十六處大xue一匝。全身被點的三十六處大xue應這一沖而解,合二為一,任督二脈給打通了!霎那之間,丁奉先前的疼痛,快被烤焦的感覺一掃而光,取而代之的是隨著這全身血脈得通,身體內給激發啟用的內勁風起雲湧,如萬馬奔騰,歡喜快樂翻騰在他的身心。丹田迅速給這股內勁充滿,四肢百骸但感有使不完的勁,人止不住的要縱地而起,躍上九天!
只聽龍鳳的聲音在耳邊飄渺道:“靜下心調息,好好據為已用,我再傳你三層內力。”丁奉即引導這股內息凝結于丹田。但感丹田內勁氣蕩,充盈,就在給龍鳳這一打通任督二脈間,他的功力已增二倍不止了。他心中暗暗狂喜,幾要跳出體腔,又感背後一股強勁雄渾的內勁傳來,忙地靜靜引導,將它聚在丹田。
只感這股真氣愈來愈厚,他丹田中真氣本已充盈,給龍鳳直輸得一陣內功,丹田中真氣便宛如成了團日光般,愈來愈亮,終至灼熱,四肢百骸,乃至鼻子眼睛,毫毛發梢都充滿了勁道。他只感再也壓抑不住自己,心神一動,丹田中內功便即跟龍鳳內勁一撞。龍鳳應他這撞一震,收了手。一旁耶律紅見了吃驚。丁奉內勁一撞龍鳳,給龍鳳更強股內勁激發,再也止不住。他呀的聲大喝,於空中向著黑黝黝的山谷劈出兩掌,人輕飄飄的飛了起來,兩掌一揮過去,卻是轟轟兩聲巨響,樹折石飛,聲勢極是駭人!他平常劈如此七八丈遠掌上毫無威力可言,此刻居然一掌有如此威力,不禁震驚住了。
他身子不自主地上升好一會,這才落下,踏著了地,滿是激動地看著耶律紅龍鳳,心中怦怦直跳,轉過身又啪的一掌推出,但見啪啦——轟的聲響,將五丈開外株大樹的一截震碎,大樹嘩啦倒地。他心中這才不得不信,自己確已具有無上功力。丁奉抖擻地提起雙掌,但覺雙掌雄渾有力,不管什麼,便是尋常刀劍,相信也能一拍就碎,滿是欣喜,轉向二人叫道:“好,好!我筋脈被打通了!”想起是龍鳳所賜,一倒身拜在地上道:“多謝前輩大恩大德,晚輩丁奉能有今日成就,全仗瓣輩載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