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拔槐搖頭。
“你在恨她沒養你?”
拓拔槐搖頭。
“她生了你,是否有恩於你?”
拓拔槐想了想,點頭。
“她沒養你,你是否長大成人了?”
拓拔槐點頭。
“她錯了嗎?”
拓拔槐點頭。
“你錯了嗎?”
拓拔槐又想了想,重重的點了點頭。
“花開花落隨風去,緣起緣滅天註定。日午畫航橋下過,衣香人影太匆匆。人生偶遇,轉瞬即逝,凡是來者,皆有緣分,凡是去者,皆是緣分散盡。緣即如風,來也是緣,去也是緣。已得是緣,未得亦是緣。紅塵之中,應有一幽香,縈繞你我心間。你需懂得,緣是命,命是緣,緣不可求,亦不可躲。”
拓拔槐的眼睛亮了。
“你可怨?”
拓拔槐搖了搖頭。
“你可恨?”
拓拔槐笑了,給師父扣了個頭,長身而起。
他是個純碎而簡單的人,這種人心中的對錯、善惡界限分明,此刻經師父提點,心中已經明悟。對她來說,生而不養是她的錯,而對自己來說,因她生而不養便怨恨她,便是自己的錯。她生了自己,給了自己生命,此恩比天高,比海深,報恩而已,怨恨何來?
執念已消,道已小成。
拓跋匹夫很欣慰,徒弟執念已消,自此後,大道可期。
拓拔槐走到婦人身旁,扶住婦人搖搖欲墜的身軀,牽著神色惶恐滿臉不知所措的孩童,對著婦人點了點頭。
婦人明白了,這少年已經原諒了自己,並且願意幫助自己,就這短短的片刻時間,這少年竟是似乎完成了某種蛻變,不再怨,不再恨,整個人似是變得更加通透了。婦人明白,少年承認了她們的母子之實,可卻對她沒有任何的母子之情,有的,只是求與報,舍與得。
婦人不知道自己現在到底是個什麼心情,是對絕處逢生的喜悅,還是相逢便相忘的悲哀,她理不出頭緒,她心亂如麻。也許以後,午夜夢回之時,她會再次體會此時的心情,可此時,她只想保住小兒子的命,對拓拔槐哀求道:“救救你弟弟。”
拓拔槐點頭,溫和的笑了笑,示意她無妨,有自己在。
那笑容,那保證,婦人毫無緣由的相信了,明明這少年看上去就是個普通人,可她就是相信,少年能做到他許諾的任何事情。
師徒二人將這對母子請進屋內,拓拔槐給婦人倒了杯茶壓驚。
婦人神色複雜,不知該如何開口。
拓跋匹夫見狀,便懶洋洋的問:“發生了什麼事,說來聽聽吧。”
婦人強自凝神靜氣,小心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娓娓道來,師徒二人也不插話,坐在那裡安靜的聆聽,可聽著聽著,拓跋匹夫睡著了,他睡著了沒關系,拓拔槐聽明白了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