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下了一陣子暴雨,眼下又轉小了。顧書堯看了眼外頭的雨勢,站起來,跟何宗文告辭:“我該回去了,今天能遇見你真的很高興。”
“你高興就好。”何宗文也沒有挽留,也跟著站起來,和顧書堯一起出了咖啡廳。咖啡店對面停了一輛黃包車,顧書堯朝著那師傅招手要他過來,哪知突然開過來一輛汽車。
顧書堯一眼就認出來,就是殷鶴成之前停在馮府外的車。司機降下車窗,對顧書堯道:“夫人,您上車吧。”
外頭還下著雨,何宗文一直給顧書堯撐著傘,他和顧書堯清清白白,因此並不心虛。只是顧書堯知道,上次殷鶴成已經吃過一回醋了,害怕又惹出什麼事端來。不過她往車裡瞥了一眼,好在殷鶴成並不在車上。
“你怎麼過來了?”顧書堯鬆了一口氣,問司機。
司機答道:“黃副官說您要回帥府,又下雨了,所以來找您了。”
顧書堯回頭跟何宗文道了別,便上車了。往前又開了一段路,因為馮府辦滿月宴,路上有些堵,顧書堯往窗外看了一眼,剛好看到了後視鏡的映象,才發現何宗文撐著傘一直站在原地目送著她離開。
顧書堯出了片刻的神,又將車窗升起來了。
到帥府時雨已經停了,可天上仍有大片大片的烏雲,烏壓壓的聚攏在一塊。
顧書堯進了客廳,殷鶴成還沒有回來,但有人已經等著她了。
五姨太就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翹著二郎腿,見顧書堯回來似笑非笑地招呼她,“舒窈,怎麼就回來了?滿月宴參加得怎麼樣?”
顧書堯知道殷老夫人和五姨太就是故意讓她去的,她們打的什麼算盤顧書堯心裡清楚得很。顧書堯不想和她糾纏,只應了一聲:“五姨娘,我有些累了,先回去休息了。”
“噯,雁亭怎麼沒回來?”五姨太忙站起來。
“雁亭還在馮府,我身體不舒服先回來了。”
顧書堯說完就往扶梯那邊走,卻被五姨太突然握住了手腕,“舒窈,你先別走呀,五姨娘還有話想跟你說。”帥府的大廳中還有傭人來往,可五姨娘似乎並不介意被他們看到。
有些事遲早是要挑開說個明白的,顧書堯將她的手輕輕松開,坐到沙發另一側,看著她:“有什麼話,您直說吧。”
五姨太聽她這麼說,倒像知道她想要攤牌一樣,於是招呼了一聲,讓傭人端過來一碗湯藥過來。五姨太接過那碗藥,推到顧書堯面前,“老夫人見吳大夫那些藥沒什麼氣色,又叫人尋了些偏方來,不僅能生孩子,還能生男孩。”
顧書堯已經喝了一個多月的中藥,可眼前這藥聞起來比她之前喝的那些還要惡心。何況從前吳大夫的中藥就算了,這些所謂生子偏方都是沒有依據的,顧書堯拿起來聞了一下,還是放下了。
五姨太見顧書堯不情願,又道:“還有樁事,老夫人託我轉告你。”
“什麼事?”
“老夫人覺得你成天往學校裡跑來耗費心力了,不像個安心在家裡頭生兒育女的樣子。心都不定下來,哪裡來的孩子呢?”五姨太最後那句話帶了些譏諷的語氣。
顧書堯這段時間也感覺到了老夫人對她的工作有成見,前段時間還喊了些夫人、太太到帥府裡來,讓顧書堯留在帥府裡多些交際。只是這夫人、太太間的交際不是一些瑣碎的談資,便是耗在了麻將桌之上。顧書堯只陪著她們玩了兩回,實在提不起興趣來。
如今倒是變本加厲了,連殷鶴成都不曾幹涉她的工作,顧書堯也不樂意了,冷淡道:“這跟生孩子沒有關系,我是身體的原因。”
“我就知道你不樂意。我知道你在國外留過學,和我們這些女人都不相同。你不是還上過《麗媛》畫報麼,就是那報上說的新女性。”
顧書堯已經生氣了,不過看在對方是長輩的份上沒有發作,加重語氣強調一遍,“我已經說過了,跟這些都沒有關系!”說著站起來準備走了。
五姨太忙叫住她,“你等等,這件事也不是沒有別的辦法。”
顧書堯回過頭看著五姨太。
五姨太也站起來,“你今天也去馮府看過了,人家馮公子那個兒子就是姨太太生的,你如果不想生,也沒人逼你,但你別攔著別的女人給雁亭生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