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蘇大護法苦口婆心地勸了不少,卻對柳璃沒有什麼作用,流風玄武最終還是朝戰場的另一端進軍了。
他們這次所處的地段是在戰場平原,要去往密林就必須穿越那道危機四伏的岩石峽口。上一場戰鬥中,唐傾墨便是在這裡付出了血的代價。
當蘇遊看見峽口險峻的地形時,眉頭已然皺得死緊,恨不得親手把眼前的冒牌掌門架回去。可當事人卻是神采奕奕,心裡已經在幻想他的硃砂姐姐見自己專程為她趕來會不會感動到哭了。
“掌門,此處狹道極易受伏,我們是不是換一條路?”蘇遊提議道。
誰知平日裡馬虎好騙的柳璃今日竟好似開竅了一般,鄙視地看他一眼道:“你傻麼?連線戰場兩端的就這一條路!”
蘇遊頓時噎住,被一個草包說傻,他可真是有口難辯了。心裡又把那個在外逍遙的甩手掌門罵了一遍,臉上仍是一副江湖好護法的謙遜表情,他不死心地繼續勸道:“若掌門執意要從這走,至少讓屬下先進去一探。”
柳璃擺擺手允了。
蘇遊飛身躍上峽口,將左右地勢仔細檢視了一番,狹道周圍倒並無埋伏的痕跡。小心翼翼往甬道之內探去,但他才剛踏入陰影一步,瞬間就毫不猶豫地退了出來。
柳璃見他平安回來,立刻揚唇笑道:“呵呵,你看沒有埋伏吧?我就說這種地方誰會……”
“屬下見到了一面獸旗。”蘇遊低沉說道。
“什麼?”柳璃大吃一驚,“有掌門人在?”
蘇遊搖頭,“只有旗。”
柳璃舒了口氣,揶揄道:“大驚小怪,只有面旗怕什麼,旗又不會殺人。”
“是南宮家的冰狼旗。”蘇遊的聲音有點發悶。
柳璃更加不屑一顧,“小小的千機宮罷了,我堂堂武林名門的流風居還會輸給它?說不定是他們見我等來了,特意留旗示降的呢。”
“屬下不這麼認為。”蘇遊的神情鄭重起來,“南宮家的少宮主能一路從末流戰場奪勝到此戰,靠的絕非只是占卜之術而已,單憑他們上一場戰役獨力淘汰了所有勁敵,就足以說明其通天本事。屬下懷疑,此人真正的實力仍未完全暴露。”
“哎,蘇遊啊,你這小子總愛疑神疑鬼,這樣下去還怎麼跟我縱橫江湖?罷了罷了,既然你害怕就留在這裡,本掌門親自進去看看。”柳璃一邊說一邊就往狹道里走去。
“不可!”蘇遊剛想阻攔,可對方卻已經踏了進去。就在他踏進去的一瞬間,有數道青色的影子忽然如遊絲一般滑掠在了蘇遊和其餘弟子跟前。
錦衣公子的身體一沒入到陰影之中,便看見了狹道中間那面插得筆挺的旗幟。旗上繪著一隻冰雪般的白狼,狼的雙眼透出幽藍的光澤,彷彿寧靜中暗藏洶湧的大海。它昂首蹲坐著,目光灼灼,像是在同人對視。
柳璃看著這旗不禁嗤笑出來,一個只會算命相卦投機取巧的無用家族,居然用狼這種兇獸作為圖騰,他們配得上狼的尖牙和利爪嗎?
一邊想他一邊走上前去,欲伸手摘下那面獸旗送給硃砂當見面禮。
當他的手剛剛觸到旗面,一股冰涼之意忽然從指尖沁入身體,讓他冷不丁打了個寒顫。五指用力一扯,那旗布便掉落下來,納入了他的掌中。
“呵,就這麼簡單麼?”柳璃笑得有些嘲弄。
可一抬頭,他的笑容便僵在了嘴角。
比狼的眼睛還要深邃的藍,似是憑空出現在了陰暗的狹道里。
那是一位挺立如竹的男子,微弱的光線照不出他的輪廓,只有一身的藍意幽人。與他哥哥喜歡的晴空之色不同,那藍色憂鬱、寬廣、深沉,寒意徹骨。好像只要沾到一點,連心跳也會被凍結。
他代任流風掌門的時日不短,自認見過的武林高手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卻從未有一人給過他如此強烈的壓迫感。那男子明明一步未動,柳璃卻感覺整個範圍都在他的掌控之下,讓人無處可逃。
這個人,難道就是千機宮的少宮主嗎?那個將地處末位的軟弱無能的南宮家,一路帶上一階戰場的領袖天才?
想起蘇遊的話,柳璃已經不由自主打起了退堂鼓。之前他能誇誇其談完全是仗著流風居作為四大名門的實力,然而當發現自己身後並沒有人跟進來時,他立馬就失了底氣,心裡怒罵不已:這無論何時都小心謹慎的左護法怎麼到關鍵時刻就不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