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唐傾墨睡得不太安生,腦子裡反反覆覆都是白天所見的那副畫面。
隱玉谷,琥珀湖畔,徒弟的音容笑貌如此清晰,是她思念太過而產生幻覺了嗎?還是人真的可以回到過去?
雖然南宮涼承認了他就是蕭君祈,也表示自己恢復了記憶,可她怎麼都覺得兩個人不一樣。比起現在神機妙算卻冷淡疏離的他,她還是喜歡以前一心一意只知道對她好的笨徒弟。
東方罹……這個像謎一樣的少年,到底還擁有怎樣神秘的力量呢?如果他真的能實現願望,能不能把她帶回到一切變故尚未發生的從前?
如果可以,她一定好好珍惜身邊的人,一定會果斷地救下雪兔,一定要阻止爹去孤身涉險。這樣爹就不會離她而去,唐門就不會有人叛變,大哥和妹妹也不會被抓走,她不用參加幫戰,大家也都不會死了。最重要的是,她一定不再讓徒弟去千機宮,那麼現在,他應該還會像以往那樣陪在她身邊吧?
可是這世上,真的有後悔藥嗎?
傾墨忍不住坐起身點了燭,將藍蟻從瓶中倒出來,看著因為沒有吃到蜜糖而萎靡不振的小東西,喃喃問道:“連你也不相信有這種力量吧,所以那個時候才會咬我?”
小藍蟻仍是蔫耷耷的,好似耗盡了精力一般。
正在這時,外面突然傳來一聲“嘭”響。唐傾墨連忙披了外衣趕去檢視,卻發現動靜是從家衛所住的偏院傳出,心裡隱隱猜到什麼,但又不大敢相信。
直到那團紫色的倩影映入眼簾,她才不得不再度對水家人重新整理了下限。
水之芊跌坐在地上,一臉不可置信地盯著那道緊閉的視窗,似完全沒有料到有朝一日自己竟會受到這種對待。她可是淮家的水之芊誒!江湖上哪個男人不想爬上她的床?她好不容易才下定決心親自送上門去,卻居然被一個男人像丟垃圾一樣丟了出來,這絕對是在做夢吧?
“嘖嘖,你家侍衛可真不識貨。”一個略帶調侃的聲音突然在傾墨耳邊響起,嚇得她陡然彈開了好幾步。
回頭一看,男子的白衣飄渺似夜空裡無形無狀的雲,也不知是何時出現的。
又是這個白,他走路從來都不出聲的嗎?傾墨不忿道:“我家侍衛又不是那種沉迷美色的人。”
白幽幽地吐了口氣,意味深長道:“水家人擁有的,可不只是美色啊……”
傾墨聽不懂他話中之意,不屑地哼了一聲,“那也不是什麼男人都想要的。”
“錯了,只要是武林中的男人,就沒有人不想要。”白說得肯定從容。
唐傾墨還要再反駁,卻聽水之芊憤聲喊道:“唐海,你給我出來!”
片刻之後,門開啟了,滿面寒霜的唐海仍是一身整齊的黑衣,也不知他是剛剛穿好還是和衣而睡的。
一見了本人,水之芊的語氣又不由自主地軟下來,央求道:“海哥哥,外面太冷了,你就讓我進去好不好?”
“你有自己的房間。”唐海的聲音冷冷的。
看著紫衣美人楚楚可憐的神色,連傾墨都有些不忍心,真不知道唐海的定力是怎麼練出來的。
見求他沒有效果,水之芊只好將委屈的目光轉向了唐傾墨,指望她能幫忙下個命令什麼的。
傾墨哪裡看不出她的意思。雖然自己也有心想讓這根木頭開個竅,畢竟都快到而立之年的男人了,這無論武功品貌都是一流的大家衛愣是感情史上一片空白,還儼然有持續空白的趨勢,連她都替他著急。
但這種命令她怎麼說得出口?就算唐海是她的家衛,可家衛也是有私人空間的,她總不能說“讓這姑娘在你房間睡一晚”這種話吧?
想到這裡,傾墨還有點汗顏。這都還未成親就想直接過門了,水之芊怎麼說也是個姑娘家呀!
常言道姑娘家都是水做的,而水家的女人又尤其水靈,這半刻的工夫水之芊的大眼睛裡便已經蓄滿淚光,伸了水袖就盈盈去擦,邊擦邊囁喏道:“我的房間太空了,夜裡又這麼黑,人家害怕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