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戰心道不妙,身形一動就要上前奪刀。
未料對方卻早有準備,只見吳情大步朝後一退,身後埋伏的人馬便顯露出來,手中各式兵刃緊緊逼成一個戰圈,迫得來人進退不得。
此時的唐戰眼帶醉意,面色通紅,渾身就像著了一團火。見目標避而不戰,火氣噌然就往頭上冒,惱怒地罵道:“孬種,有本事出來單挑!躲在後面算什麼英雄?今天就讓你看看,老子即使不用刀,也能把你給拎出來揍得喊爹!”
一邊破口大罵,手上的動作竟也不停,雙臂如排山倒海,猛力一貫就撩翻了身週數個賊兵。
誰想到,那吳情狡猾如斯,不僅不親自出面,反而還臨時改變了戰術。讓黑風寨的嘍們退開三尺,分成四五個人一撥輪流上前去挑釁。
一身本領的唐戰自是不懼這些蝦兵蟹將,三拳兩腳就把敢撞上來的幾撥人給掀翻在地。可他越是輕鬆對陣,就越是感到眼花繚亂,強撐的醉意已經讓他分辨不出眼前面孔的區別,只能憑藉本能看見活動的物體就揍,好幾次甚至拳頭砸在了揮舞的兵器上,登時就皮開肉綻。但他好像沒有察覺一般,仍舊雙眼發紅地踢腿出拳,掃開敵人的同時,自己也頗有損傷。
躲在一旁細心觀戰的吳情自然注意到了這一點,想來那酒精已經麻木了唐戰的神經,別說反應敏銳度大不如前,就連視力都大受影響。思及此處,他心裡大喜,立刻向手下使了個眼色。
殺紅了眼的的唐戰腦海已然被戰意填滿,澎湃的內息彷彿被酒力點燃,出手一下比一下更狠,倒在地上的屍體也越來越多。可他不知怎麼的,竟然感到愈漸力不從心,身上的紫袍已經被血染成了鮮紅,卻不知道是敵人的,還是他自己的。
他沒有發現的是,身邊的人影其實稀疏了許多,但無數長而鋒利的尖刃卻在他周身層層雲聚。不到片刻,居然密集如雨。
從戰圈外的角度看去,便能更加清晰地分辨出沐浴在刀光劍影中的一道人影。可古怪的是,那人身邊雖盡是刀劍槍戟,他竟也毫不避讓,反倒憑藉自己的血肉之軀衝上去與刀劍廝殺。而除了這個滿臉殺意浴血奮戰的男人之外,酒肆裡所有的人幾乎都在笑嘻嘻地看好戲,彷彿從來也沒見過如此瘋狂的一個人。
南宮塵月踏進門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滑稽而悲烈的畫面。
“唐戰……”她睜大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那個滿身是血的男人,險些質疑自己的視覺出了問題。
可是很快她就看明白了原因置身槍林劍雨中的男人眼神渙散,沒有焦點,顯然意識很不清醒。而這擁擠嘈雜的酒肆里居然沒有一個人站出來點醒他,反倒以此慘劇下酒取樂,若自己晚一步到來,恐怕就只能看見一具支離破碎的屍體了。
想到這裡,她目光一凜,腳步徑直便朝那個人群聚集的方向走去。
……
黑風寨軍師吳情的心情從來沒有像今天這麼好過,在他有生之年,手刃仇敵和獨獲至寶這兩件妙事居然能有機會同時達成,想來三當家即便為此無雙之計犧牲,也該在九泉之下為他高興了。
撫摸著手裡沉甸甸的血色妖刀,吳情眼中的貪婪一閃即逝,三當家一走,他可就是這裡最大的當權者了!於是聰明的軍師板下面孔,對身邊一個武師冷冰冰地命令道:
“割了他的喉嚨。我要拿此人的腦袋,給三當家祭酒!”
那武師聞言一怔,聲音不自覺有些顫抖,“軍、軍師……那是唐家的大公子……若殺了他,唐門的新盟主絕不會放過我黑風寨的啊!”
“怕什麼?”吳情譏嘲一笑,“這裡人多口雜,想推脫個罪名隨便找頭替罪羊就是了,再說,黑風寨可是條百足之蟲,這些年多少名門正道妄圖剿滅而不得,唐盟主莫非要為一個已經死掉的兄長,而大損自己本來就未維穩的元氣麼?”
“可是……可是……”武師忌憚地看了一眼那個渾身浴血的男人,心底居然完全鼓不起這份勇氣。
最擅御人的吳情怎會不知他心裡在想什麼,不以為意地哂道:“你不願意也罷,這天大的功勞自有人搶著來做,大當家和二當家若知曉,定然大大有賞。”
武師一聽,心裡就起了波瀾,猶豫片刻,他一咬牙,站起身便衝目標而去。
不過此時吳軍師心中的算盤卻不是這般計較,他想的是唐門遲早會查出真相,但也只會查到殺人的武師頭上,就算株連到整個黑風寨,到時候他也早已遠走高飛,剩下的爛攤子就丟給自顧不暇的二當家和大當家去頭疼吧。
計算間,那武師已經走近了兵器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