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調莊重的會客室內,一抹純白至極的身影翩然映入眼簾,唐傾墨被那過於明亮的色彩晃了一下眼,居然莫名覺得有些刺目。
平時白曉晴雖然也愛穿白,可都給人一種素雅大方之感。可最近不知怎麼的,傾墨感覺她的衣著越發簡潔了,不僅款式愈趨統一,就連襟領袖口的紋飾都一併捨去,整個人就像被一塊雪白的布裹著,纖塵不染得竟不像是個生活在煙火塵世中的人。
那謫仙般的女子聽見聲音,朝她側過臉來,未語人先笑,笑容也像她的白衣一樣,純粹而空洞。
傾墨不由想起剛剛認識白曉晴時的情景,一襲白衣清靈俊秀,好似濁世佳公子,這樣的人卻樂此不疲地同司空冼奇大玩易裝遊戲,整蠱調戲無所不為,整個一混世魔女!那個時候的她雖然古靈精怪了些,到底不過像個青春叛逆的少女。可是看到現在端莊老成的眼前人,唐傾墨竟覺得那些記憶中的畫面忽然變得好遙遠,彷彿一切都只是自己的幻覺一樣。
剛欲回笑問候,白衣女子卻先她一步開了口:“我知道你找我來是想問什麼,不過我要告訴你的是,無論你們目前想尋訪何事,你或唐門的任何人,這幾日都不要離開府中。”
傾墨聞言皺眉,不解道:“何出此言?”
白曉晴從袖中取出一卷密軸,揚手丟擲,她的唇邊仍含著淺笑,卻不達眼底。
唐傾墨接過一覽,見紙面上一行行列舉的,都是唐門中人的“罪狀”。其中放在最首位的一條,便是唐戰酒後失控,弒殺黑風寨當家一事。再往下看,卻都是不同的唐家人所犯下的各類莫須有的罪名,林林總總,竟不下百數之多。
傾墨看得目眥欲裂,有幾條憑空捏造的荒唐罪狀真是讓她光想想都心頭火起。
“啪”地一聲合上密軸,唐傾墨勃然大怒:“這些都是誰杜撰出來的?”
“並非都是杜撰,”白曉晴的眸色幽暗,低聲說道:“這些罪狀之中,有一些是已經或即將成為現實之事。”
望見唐傾墨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她才緩緩解釋:“有人設了局,正等著你們自個往裡跳。”
唐傾墨的表情從震驚變到警惕再到慎重,良久才試探地問道:“你知道是誰?”
白曉晴看了她一眼,說:“我現在還不能告訴你是誰,不過你放心,我不會讓他的陰謀得逞,等我順著這些訊息來源查出他埋在江湖中的觸角,便能直接把他的觸鬚連根斬斷!”
傾墨察覺她的話裡大有玄機,可是很顯然她並不打算同自己坦誠。自尊心有些受挫的同時,對白曉晴的目的也不禁產生了一絲懷疑。
但對方既不想多說,唐傾墨也就沒了繼續與她交談的話題,即使想再聊點什麼,卻也不過是幾句蒼白的寒暄。白曉晴最近似乎很忙,留不到片刻便又要告辭離去。桌上的茶盞尚溫熱,黃湯浮著青葉,客人並未來得及喝,傾墨看著那道略顯單薄的雪白背影,心裡不覺有點感傷。
從幾何時,她們之間除了冰冷的情報交換,竟再沒有共同話題。
直到戚小仙再度走到面前,唐傾墨才從發呆中回過神來。
“小唐姐姐,大哥哥說那位剛離開的白姐姐很厲害,什麼都知道,那她知不知道怎麼幫我找回爺爺?”
唐傾墨寵溺地揉了揉她的腦袋,蹲下身平視著小丫頭,“這世上可沒有什麼人是無所不知的,如果有,那就是神仙,不是人啦。”
聽了這話,戚小仙立刻猜到剛剛二人的交談大概沒有收穫,眼中悄然劃過失落,但仰起臉時卻故作不在意道:“沒關係,小唐姐姐家也很大很美,爺爺暫時不在,仙兒就可以藉口在這裡多玩幾天咯!”
“小仙兒要是喜歡,想住多久都沒問題。”傾墨笑看著她,目光卻暗暗失神。
其實這裡,也不是她真正的家啊……
心頭忽然湧起一股思念,想念母親,想念族人,想念父親的教誨,想念唐家堡的一草一木。
她搖搖頭,甩開這股沒來由的思鄉情緒,眼下局勢如此複雜,她哪裡回得去?
其實她早就明白白曉晴隱瞞了自己很多事情,只是一直以來都相信她對自己隱瞞的出發點不會是惡意。倘若這次不是涉及到唐門的安危,她或許還會像以前一樣裝聾作啞,根本不會去過問對方這麼做的目的。不過,既然有人已經把觸手伸到自家人身上來了,她就沒道理再充耳不聞,就算白曉晴不肯告訴她,她也定要想辦法自己弄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