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三月春意漸暖,天水城中的玉蘭花開得如火如荼。
一襲清風自幽靜的小巷穿堂而過,將院中唯一的那株白玉蘭撥得香雲繚繞。樹下,有一俊秀女子面朝石臺而坐,白衣勝雪,清雅風姿更勝那滿樹白蘭。
石臺上置著一口棋盤,黑白雙子縱橫其上,卻俱出於女子素指之間,孤影自弈,倒也頗得樂趣。
少時,風向忽變,白衣女子神色未異,只淡淡地開口笑道:
“真難得,你也會主動來我這裡。”
玉蘭花叢微微一顫,樹上便飄然降下一道人影。與女子的清貴無瑕不同,此人身著黑衣黑鞋,低調無華,好像是從哪裡飛來的一隻烏鴉。
可這個烏鴉般的人影一抬起頭,竟絢爛得好似青火鳳凰。
“喂,先說好,我可不是專程來找你的。”黑衣人臉上一副彆扭的神態。
“哦。”女子倒應得坦然,“可惜這裡就我一個,不然我還能為你引薦一下。”
“白魔頭!”那人頓時氣結,卻又不知該用什麼話來反駁好。訥了半晌,才半嘲半諷地道:“你還真是越來越愛穿白衣了。”
女子翩然一笑,指尖拈著的白子應聲落下“若不這麼提醒自己,我都快忘了世間還有這種純潔的顏色。”
黑衣人不禁陷入沉默,良久才道:“你一定要這樣做嗎?唐傾墨……她是無辜的啊。”
女子聞言,緩緩抬起首來,眸子裡似翻卷著漆黑的海浪。
“盛宴就要備好,唐門怎能缺席呢?更何況,她現在可是武林盟主。”
“就算她不當這個盟主也沒有關係吧!本來這整件事就與唐門關聯甚淺,耀門主的死也早已償清當年那段恩怨……”
“小奇奇,”她突然打斷道,“如果你發現,自己走的每一步路都是別人在下的一盤棋,你會不會覺得很生氣?”
司空冼奇被問住了。
因為這正是他這麼久都不願來見她的原因。
白曉晴卻已經知道他的答案,所以她不疾不徐地說了四個字:“弱者皆棋。”
聽見這四個包含鄙意的字,司空冼奇忽然感覺自己總有一天要被她氣死。
不過白曉晴並不在意,她慢條斯理地繼續說道:“這世間的強弱都是相對的,弱的一方理所當然要成為強者手中爭奪利益的棋子。只不過在強者較量的過程中,每一顆弱小的棋子也在成長,等它們長得足夠強大,大到可以跳出棋盤時,卻又被放入了另一個更龐大的棋局。”
“在這樣的死迴圈裡,一朝為棋,終生都逃不開身為棋子的命運。”她一邊說,一邊提子,神態間卻透出一股執掌天下的氣度。
“而你若想從棋子變為下棋人,就要做好不與其它棋子為伍的覺悟。同在棋盤,其實你比執棋者更容易控制周圍的棋子。當它們不再遵從下棋人的命令而聽命於你時,這一局,你就翻盤了。”
只見白曉晴緩緩將手中黑子落於一隻真眼之上,那原本必敗的一盤死棋竟突然間起死回生。
“所以,就算唐耀用自己的命換得她在某一局中全身而退,可我的棋,還沒有下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