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傾墨聞聲回首,這才發現周圍竟然還有一個人在。心中生起的警惕,卻在看見那人面容的同時消散了大半。
“段家主?”她驚訝地看著雪幕裡那張平凡無奇的臉。
然而對方搖了搖頭,語氣依舊沒有什麼波動,“段某早已經不在那個位置了。”
她這才想起來,不久前華燈會上十件神兵出世,隨後段家家主突然宣佈退位,引得段家一陣慌亂。近日江湖上還傳言,說這位段家前家主甫一卸任便離家出走,至今下落不明。
而就是眼前這位穿著素雅墨綠長袍、其貌不揚的男人,絲毫不顧段家傳統,任性地將只有成年嫡子才能繼承的尊位傳給了他年紀尚幼的弟弟。
傾墨忍不住多打量了他一眼,雖然段家歷來在江湖上都保持中立,素無主動傷人的先例,但眼前這位悄無聲息出現在此的段長明卻不能以常理來判斷,她便有些猶豫道:“非有意推拒,只是此劍我正有用處,還望段公子體諒。”
卻聽對面男子輕哂一聲,“殺雞焉用牛刀?”
話音未落,便見他長袖一動,白皙的手掌中立刻出現了一柄熾紅如火的銀齒匕首。而這柄單看品相就極其不凡的匕首,在下一刻,就被其主人像扔垃圾一般地拋到了唐傾墨手上。
傾墨目瞪口呆地看著手中火焰般的匕首,觸手溫熱平和,可週圍的碎冰一旦落到這匕首上,便立即化作一滴滴透明的水珠順著銀色的刃齒滾落。
與此同時,段長明本人也以一種十分詭異的步法倏忽晃到了唐傾墨身前,禮貌地請求借劍。
人家都做到這個份上,再拒絕就不合適了,何況他的確沒有表現出任何敵意,於是傾墨只好把祈墨劍遞了過去。
剛一握上劍柄,段長明的指尖就是一顫,眼神中剎那迸射出異樣的光彩。
“鑄匠常言‘神劍天成’,沒想到果真如此。”只見男子動容地嘆了一句,就如同撫摸自己的愛人一般,用指腹細細摩挲起祈墨劍修長平滑的劍身。
可沒過多久,他卻忽然輕咦一聲,眼中的神采愈發奇異。
段長明開口問道:“此劍你從何處得來?”目光卻完全沒有從劍上移開。
傾墨眼中驀地閃過一抹傷痛,完全不想回憶起關於這柄劍的過去,便敷衍道:“一座山裡撿的。”
段長明這才抬起頭來看她,目光漫淡的,全然沒有方才看劍時的光芒。
“可這劍不是你的。”
他用的是肯定句,不太有神的眼裡甚至帶了某種審度。
唐傾墨不由被他看犯人一樣的眼神氣笑了,轉過身去自顧用新到手的匕首鑿冰。一邊鑿,一邊自嘲地說道:“你猜的沒錯,這劍的確不是我的。”
段長明垂下眼睛看著她有些粗暴的動作,“劍主人若知曉你用他的寶劍這般鑿冰,定會不喜。”
唐傾墨又笑了,點頭道:“是啊,他一定會很生氣。”
面對她的態度,段長明終於忍不住教訓道:“既然能將如此重要之物交與你,說明此劍主人對你十分信任,你怎可這般不愛惜他的隨身佩劍?”
“我為什麼要愛惜?”唐傾墨霍然反問,聲音裡滿是憤懣,“對一把差點取我性命的兇器,我為何還要去愛惜它!它的主人現在要自己尋死,我好心好意送它去陪葬,它若有靈,恐怕感激我都來不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