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空蕩的地牢裡,除了遍地散發出腐朽氣味的枯草鏽鐵,就是在各種縫隙裡來回穿梭的蛇蟲鼠蟻,四周瀰漫著一種陰森死寂的氣息。
一直蜷在某人懷裡的唐傾墨終於忍耐不住,出聲抗議道:“你的手難道都不酸嗎?到底還要抱多久?”
雙臂已近乎麻木的蕭君祈卻是一臉無辜地看著她。倒不是他不想放人,只是這滿地都爬著鼠蟲的地方,他將師傅放哪兒都不合適啊。
“等、再等一會,容徒兒尋塊乾淨的草垛。”他邊說邊清理起腳下的活物來。
傾墨瞄了眼他傻乎乎的舉動,頓時就想捂臉嘆氣,她怎麼會有這麼笨的徒弟?
“喂……”
“馬上就好了!”
“我說……”
“很快很快!”
“你是不是忘了為師是從哪個門派出來的?”
君祈一聽,這才恍然大悟,“對了,你是唐門的……”可他又忽然想到一事,目露懷疑道:“但女孩子,不是都怕這些東西嗎?”
“笨蛋我是女孩子嗎?”傾墨未及細想就脫口而出。
蕭君祈目瞪口呆地看著她。
反應過來的唐傾墨當即啐了一口,紅著臉改道:“我是普通女孩子嗎?”
撞見那雙清眸中不由自主化開的笑意,傾墨索性硬著頭皮自己掙開了他的懷抱。
沒來得及阻攔,蕭君祈便見她自袖內取出一罐小瓶,呼啦一下將瓶中粉末灑在地上,接下來就出現了奇蹟般的一幕那些原本還無窮無盡的小東西,居然頃刻間逃得一乾二淨!
做完這一切之後,唐傾墨不禁昂起首來衝他回眸一笑,那得意的小模樣,就像是在等大人誇獎的孩子。
蕭君祈果然不負所望,笑著讚了她一句,“師傅果真不是普通女孩子!”
聽出他話裡故意的揶揄,傾墨惱羞成怒,拿了剩下的半瓶藥就伸手去抓他,“好啊你臭小子,敢嘲笑起師傅了!我就讓你也嚐嚐唐門卻邪散的厲害!”
蕭君祈拔腿就跑,笑彎的嘴上不住喊著“師傅饒命!”,揮舞的雙手卻有意無意替她撥開周圍的尖銳。
追至某個狹窄的轉角處,傾墨的眼睛倏地一亮,瞄準對方突然出現的一個“破綻”便出手如電,又快又準地捉住了獵物的手臂。
“逃不掉了吧?看我怎麼收拾你!”
被她往後一拉,蕭君祈只得乖乖轉身投降,雙眼安然一閉,毫不反抗地接受懲罰。可是等了片刻,身上也沒有感覺到任何疼痛,他不由疑惑地想要睜眼。
然而兩片眼瞼才剛一分開,就驀地被一隻溫潤如玉的小手遮住,接著耳邊便響起少女輕柔的嗓音,低低地說著:“對不起。”
聽見這略帶沙啞的三個字,他的呼吸不由一滯,張了口卻只是沉默。
“這一次,我又連累你了。”唐傾墨的眼眶裡有隱約的溼漉,“原本說好了,是來陪你治病的。可現在非但沒幫到你,還被人當成賊抓了起來,生死難測。”
“好像一直以來都是如此,我除了闖禍,添亂,連累你,就從未做過什麼好事情。其實在唐家堡也一樣,尊貴的二小姐,唐門的繼承人,將來的女主人,這些身份都很好聽。可是除了讓爹頭疼,讓娘頭疼,讓所有人都頭疼以外,我什麼都做不了。”
“事實上,我很討厭這樣的自己!”
“師傅……”他忽然感覺心裡很疼。
可是傾墨卻打斷他下面的話,繼續說道:“有時候就連我自己也分不清楚,到底誰才是誰的師傅。我這個做師傅的,從來也沒給你樹過什麼好榜樣,反而是你,不知不覺倒教會我許多。但明明你已經提醒過的,我仍總忍不住要去試探,非要自己碰回釘子才知道疼。我真是……太不自量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