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中凌亂的一眾山匪急忙應諾,卻只得了一半解藥,勉強解了肢體僵硬,剩下的卻是要等唐傾墨與那人相見後才肯替他們解毒。就這樣,浩浩蕩蕩一群嘴角掛著憨笑的麻衣大漢,便領著二人一馬悠悠上山了。
入得山寨,所見不過幾間簡陋的石屋,周圍零星地站了幾個守衛,都是破衣破鞋的打扮,連手中兵器都是木製的棍棒,感覺甚是寒磣。可想而知,那外出打劫的一夥人,身上的行頭恐怕就是整座寨子擁有的最體面的物事了。
領頭的那位或許可以稱為寨主的壯漢,將傾墨二人帶入了一間稍微顯得完好些的屋子後,便輕輕關上門,識趣地領著眾匪退下了。這一體貼舉動,倒是讓蕭君祈略感驚訝,沒想到這些看似粗莽的草寇,竟也是謙和懂禮的。
這屋內雖採光不佳,卻也能大致看清情況。四周的陳設十分簡單,就只有一張木桌,幾張小凳,和一盞昏黃油燈。油燈旁的一方小板凳上,坐了位正專心致志地嗑瓜子的小姑娘。這姑娘年紀看起來才十三四歲,身上的穿戴卻較周圍擺設富麗得多外披鵝黃色碎花半臂短襖,內著淺粉色素錦交領襦裙,用料剪裁繡工無一不是上品,襯得身段極是窈窕。頭上簡單梳著的垂鬟分肖髻並未用任何珠玉裝飾,除了束髮的幾根緗色纏絲便僅有一支七彩華羽點綴,斜入髮髻無風自動,清新明麗中又顯俏皮可人。
儘管她一直低著頭認真與瓜子搏鬥,唐傾墨卻一眼就認出了這個小丫頭,心中醞釀的喜悅頓時傾瀉而出,忍不住笑罵道:“好你個小蝗蟲,到哪都不忘掃蕩糧食!”
聽見她的聲音,小姑娘僵硬了一瞬間,連磕到一半的瓜子殼都忘了吐,就好像她也中了“風姿玉立”似的。倒是她髮間的那支彩羽突然豎立了起來,仿若有生命一般地輕輕搖曳。但片刻之後,她就不敢置信地抬起頭來,瞪大了雙眼,不確定地問道:“二……二姐?”
她這一抬頭,蕭君祈才看清她的樣貌,心頭不禁一震這分明就是縮小版的師傅呀!
大而明亮的黑眸,不點自朱的紅唇,欺霜賽雪的冰肌,連吃驚的神情都有幾分相似。而不同的是,這姑娘的小臉有點嬰兒肥,氣色卻比傾墨要好些,白裡透紅的圓潤臉蛋就像小蘋果一樣可愛。從其精緻的眉梢眼角隱約流露出的嬌憨柔媚之色來看,她若長大,以後定會是個絕色傾城的禍水。
傾墨故作不悅道:“怎麼?在外頭玩野了,連親姊都不認識了?”
小姑娘一聽這話,立馬用行動證明了自己的真心。她“唰”地一聲丟下滿桌的瓜子,跳起來衝著唐傾墨就是一個猛撲,結結實實地來了個“熊抱”!
“二姐我好想你”
故意拉長的尾音又嬌又柔,甜得唐傾墨心都要化了,伸手回抱住她,摸著肩上柔軟的小腦袋情難自已,“姐姐也想你……你這丫頭沒良心,從來就不知道給我寫信,也不知你這幾年過得好不好?”
姊妹倆相擁相依地說著體己話,倒讓蕭君祈覺得自己有些多餘,索性也退出屋外,給她們二人一段獨處的時光。
出了屋子後,君祈尋了些乾草來喂閃光,又找山寨裡的幾個守寨嘍聊了會兒天,直至午時他才返回石屋。並非故意打擾兩姐妹敘舊,只是他想求師傅儘快幫之前那些患了面癱的山匪解毒。
在同寨中幾人聊天時,他得知這幾日那些中毒者過得十分痛苦,非但吃飯無法閉口下嚥,就連睡覺也不能側臥,否則涎水就會流得到處都是,惡臭難聞。而且他也瞭解到,這些人本性並不壞,甚至出身還很清白。
他們只是從戰亂的鄰國流亡而來的難民,想在這富裕的天水城做些苦力謀口飯吃,卻因家國族群不同而遭到人們排擠,連官府都不肯給他們落戶。無奈之下,這些人只有被逼上梁山,幹起了這攔路劫財的勾當。可即便如此,當他們拿著拼上性命搶來的錢財,偷偷去城中換取果腹取暖的糧食衣物時,仍然遭到了商人們的歧視,只能用十倍於平常貨物的價格同其交易,日子過得極其貧苦。
然而回到屋裡時,君祈卻看見姐妹倆正愁眉苦臉地坐在桌旁大眼瞪小眼,似乎在為什麼事糾結。
“師傅,發生何事了?”他問。
唐傾墨此時沒心情搭理他,更何況她還記著跳崖之仇呢,才不願給他好臉色看。
不過黃衣小姑娘卻似對他很感興趣,一溜煙湊到蕭君祈身邊,好奇地閃著大眼睛道:“你是誰?”
“呃?”君祈這才想起來他還沒跟師傅的妹妹互相介紹過,遂簡單說明了身份姓名,又問她道:“你叫什麼名字?”
小姑娘眼珠轉了轉,又朝傾墨那個方向瞥了瞥,猶猶豫豫道:“原本名門淑女是不該告訴陌生男子閨名的,但你既是我二姐的徒弟,便算不得外人,那我勉強就讓你知曉吧。其實……我叫唐女俠!”最後這一句倒是說得字正腔圓毫不含糊,說完還眼巴巴地盯著蕭君祈看,像是想立刻聽他叫一句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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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祈一時語塞,看向她的目光也不由變得古怪。
“唐萌萌!你是對自個的名字很不滿嗎?”傾墨眯起眼輕飄飄地掃了滿臉期待的自家小妹一眼。
“怎麼會!”唐萌萌頓時就蹦起來了,諂媚地蹭到姐姐身邊撒嬌道:“這是二姐給我取的名字,我一直歡喜得不得了!”
聽著這倆姐妹一來二去的對答,蕭君祈也開始好奇起來,這姓名向來不都是父母給的嗎?怎麼還有姐姐給妹妹取名的?莫非是唐門的風俗?
他這猜的也並非全錯,不過這唐家兄姊給弟妹取名的習俗還是從唐傾墨這一代開始的。自從她那莽撞的大哥唐戰把爹寫給她的記名冊一把墨潑黑,導致唐傾墨這個名字誕生之後,這種奇葩的做法就被其餘唐家小輩紛紛效仿。把剛出生的弟弟妹妹待選的名字都塗花,一時竟在唐家堡內成了一種潮流。
而唐傾墨又開創了另一種先例,她倒是沒有弄花小妹的記名紙,她甚至耐心等到“唐明蔭”這個名字被定下來,錄在族譜上,才開始動了手
她直接在族譜上把名字改了。
當臉色極黑的唐耀陰測測地質問她此舉為何時,傾墨理直氣壯地回了一句:“小妹那麼笨,她肯定會把名字裡的兩個字弄混的!”
如此霸氣的叛逆舉動,遠遠超出了第一個吃螃蟹的大哥,直接虜獲了無數小夥伴的敬仰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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