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唐家堡無人不曉,他們的二小姐是個恩怨分明的人。
有恩報恩有仇報仇,絕不會黑白不分!報恩的時候全然不在乎是不是報得太多了,報仇的時候也是毫不客氣將對方整到跪地求饒,哪怕人家只是無意間得罪了她,又或者只是她單純地看不順眼。
這也是讓疼愛她的唐家人頗為犯愁的一個地方,生怕她為了報恩敗光了家財,更擔心她因為報仇樹敵太多。
也是因此唐門門主才不放心讓她單獨出來。
在他想來,這女兒聰明歸聰明,總養在深閨難免心思單純,沒見識過江湖險惡人心,總想等她嫁了個靠譜的夫婿以後才可以隨時保護她。
卻沒想到一場變故突生,硬是逼著用心良苦的唐門主提前將寶貝女兒送了出來。
此時的這位用心良苦的唐門主人正在唐家堡外一處亭子裡,與藏劍山莊易莊主並另一位神秘人物喝茶,一邊還皮笑肉不笑地打著哈哈:“實在對不住易莊主,唐某也是很想促成這一樁姻緣,無奈我那調皮的小女昨日竟偷溜出堡,也怪我管教不嚴,真是白費了易莊主一番苦心。”
易劍臨活了那麼大把歲數又豈是好糊弄的,一眼看出定是唐耀故意放女兒出堡的。他才不信堂堂唐門門主,要攔一個小女孩會攔不住,即便那是傳聞中最為刁鑽古怪的唐家二小姐。
他上回可是吃夠了唐家堡獨門機關的苦頭,活活讓他們幾位江湖上舉足輕重的大人物被折騰得筋疲力盡,好不容易逃出來時紛紛都掛了點彩,流風居掌門還不小心在腚上中了一箭。幸好唐耀無心殺人,不然若箭上淬毒,他們幾人都得將性命交待在這鬼門關。
也正是因了前車之鑑,此番他才在唐耀再三邀請下死活都不肯入堡,僅僅約在堡外避風亭中會見,還帶來了一位神秘高手撐場子才能安心談話,不過這次他是不敢再那麼挑釁這位可怕的閻羅了。
思索片刻,覺得既然人家女兒也不在唐家堡,向唐耀要人也不可能,只好賠笑安撫道:“唐門主客氣了,既然日後都是一家人,也不必拘泥這麼幾日,江湖兒女向來不拘小節,放令千金出去闖蕩一陣也不是壞事,那麼這門親事就等唐二小姐回來再議罷。”
語畢便打算告辭走人,誰知此時那位自願跟來的神秘高手卻發話了。
一個沙啞低沉的聲音,徐徐從包裹嚴實的斗笠中傳出,“不知唐門主可曾有乾華掌門的訊息?”
唐耀正打算送客的手勢忽然頓住,詫異卻又警惕地看向一直默然靜坐的斗笠人。
奈何他包裹得實在太嚴密,一絲也看不出本人的身形相貌。
便只淡淡敷衍:“尚未有訊息。”
誰知那人居然又緊追著問了一句:“唐門主可認為他死了?”
這下連易劍臨都唬了一跳,這問題可是唐門門主的逆鱗,就算這神秘高人來歷不凡,也不能如此毫不顧慮地逼問這位有名的閻羅。
果然,唐耀周身的氣息驟冷,連身邊的家僕都不由自主打了個哆嗦,冰冷的語句從那張隱隱泛青的唇中一字一字吐出:“閣下是想聽唐某承認,還是否認呢?”
“在下無意冒犯,只是尹掌門那樣的人物,我有些不信他真會在一夕之間被害身亡,故而方才唐突門主,還望見諒。”斗笠人面對此時如同地府閻羅一般的唐門主人居然還能這樣不懼不亂,沉穩回答,倒確實令人吃了一驚。
唐耀深深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長地回道:“閣下恐怕要失望了。”說完此話,隨即唐耀敏便銳察覺到斗笠人微不可查地輕顫了一下,心中已有掂量。
“如此,看來是我多慮。唐門主,告辭。”說罷便起身打算離去。
“且慢,閣下不打算亮出身份讓唐某結識一二嗎?”邊說唐耀邊迅速一掌向那人肩頭拍去,誰知猛然一股大力順著他的手掌湧來,尚未觸碰到斗笠人一分便被震了回來,唐耀隱隱有些吃驚,他倒是從不知道江湖上有這樣內力深厚的高手。但是方才接近對方的一剎那,他鼻尖彷彿聞到了一股空谷幽蘭般的冷香。
斗笠人敏捷地避開他兩丈,冷冷回了句“日後定有機會”,便果斷轉身離去。卻還留下看好戲看得半晌沒反應過來的易莊主杵在原地,易劍臨抽了抽嘴角,心中嘀咕此人說走就走太不講義氣,不過面上還是笑吟吟亦同唐耀道別,不忘小心警惕地離開了。
“宗主,是否要屬下解決了他?”唐耀身後的家衛主動請示門主指令。
“不必,你們不是他的對手”唐耀沉思片刻,“此人雖然大膽狂妄,卻是真的發自內心擔憂滄瀾,這倒奇怪,我卻不知我那磊落兄弟何時結交過這等神秘人物”頓了頓,又困惑道,“而且此人內力詭異,倒不像是長年累月修煉出來的……這股清冽的香氣又是怎麼回事?”
最後,終是下定結論,吩咐道:“調查那個神秘人,切記行事隱蔽,勿要輕舉妄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