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似乎格外冷清,客棧內回蕩著掌櫃噼裡啪啦撥弄算盤的聲音,中間還夾雜著店小二時不時傳來的哈欠聲,屋外寒風凜冽,大風鑽進煙囪裡哀鳴,一會兒成了哀訴的尖嚎,一會兒又低沉下來,化作野獸的吼叫。
就在店家準備打烊之時,暗夜中有一人影逆風踏進客棧,寒風夾著些許腥味撲面而來,一下子將正在犯瞌睡的店小二吹的回過神了。
“麻溜點,有客人上門——”算盤聲停止,客棧的掌櫃沖著還愣在原地的小二喊道。
“哎哎哎,客官您裡邊請,打尖還是住店?”
小二連忙打起精神迎上去,看似不妥的問話卻又極為正常,雖說天色已晚,但依舊有些趕路人路過填飽肚子後便連夜趕路,故而小二才有此一問。
待來人完全踏進客棧門口後,看清楚的店小二臉上有一瞬間的放鬆,臉上揚起了憨厚的笑容,“是姑娘您啊,今日如此晚歸,可要為你準備些飯菜?”
很顯然來人是這小二常見之人。
女子腳步一頓,本就面無表情的臉龐此時略顯僵硬,不知是否是剛從外頭進來的緣故,其周身的氣息冷冽地有些驚人。
“不必了,勞煩幫我準備一下熱水。”
聲音出奇的沙啞,女子說完便抬腳往樓上走去,步履有些緩慢,踩在階梯上的腳步不像往日那般悄無聲息,一步一步地,腳步聲在空蕩的客棧中回響著。
“畫樓——”
就在畫樓要推開面前的房門時,一道熟悉的聲音攔住了她的動作,抬起來推門的手臂就這樣停在了半空,直到男子的氣息越來越近,溫熱的呼吸,真實的感覺才讓畫樓相信自己不是出現了幻聽。
“洛西風……”
包含著些許無奈,畫樓輕聲喚道,那個時常出現在腦海裡卻從未提及的名字。
那日得到恩準離開了京城的洛西風一路趕來,多方打聽過後終於得到了畫樓的行蹤,入住客棧後的他便一直等著畫樓的出現,整整一天都在注意著客棧來來往往的人,本以為自己錯過了的洛西風在最後一刻等到了消失已久的人兒。
內心說不來什麼滋味,這一瞬間,兩人近在咫尺,然而畫樓卻遲遲不敢回過頭來看上一眼,僅僅是一個轉身似乎都能抽幹她的力氣。
緊緊地握著手中的佩劍,畫樓能夠清楚地感覺到身後那人的動作,就在洛西風即將將其擁進懷裡是,畫樓那另一隻停在半空的手輕輕一推,“吱——”
房門晃蕩著,一個跨步,畫樓便走出了洛西風的所及之處,像是心底被挖空了一塊,直到房門關閉,畫樓消失在眼前,洛西風才回過神,嘴角揚起一抹苦笑,眼底盡是無奈。
洛西風站了好一會兒,每每將要觸及房門的手都被其放下,想了想終究還是轉身離去,他,不忍心逼她。
直到腳步聲徹底遠去,房間內的畫樓下意識地鬆了口氣,緊繃的神經突然放鬆以至於其腳下一軟,順著牆壁癱坐在了地上。
明明是寒冬臘月的季節,此時此刻的畫樓卻是出了一身汗,額間的汗水順著脖頸滑落到衣襟上,身上的疼痛也隨之襲來。
黑色的勁裝濕黏黏地貼著畫樓的軀體,分不清是汗水還是傷口處流出來的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