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使鮮血淋漓也無法窺出半點異常,猶如被水浸濕那般,衣裳緊緊的黏在肌膚上,回到房間的畫樓只感覺渾身上下僅剩的那一絲力氣都已被抽盡,她無力的倒在床鋪上,卻又即可支撐起身子,白色的被褥留下刺眼的紅色血印。
當褪去身上那衣物時,說是扒皮之疼也不為過,僅僅只是一會兒——傷口粘著布料已然難以分離,硬生生地將兩者分離,一番動作下來畫樓也滿頭大汗。
早已感覺不到痛楚,腦海裡的意識逐漸模糊,她好像看到了當年初入無極門的那個小女孩,強裝鎮定的小臉努力的掩飾內心的惶恐,“走……”徹底暈過去的畫樓張了張嘴,微弱的音節在這安靜的空間內顯得虛無縹緲。
魚姜見畫樓似乎陷入了自己的思緒當中便不再多言,招來掌櫃的換上新的一壺酒,獨自斟飲。
昨夜喝多了家中珍藏的佳釀,眼裡在喝這酒竟覺得有些索然無味,想想以往在王陵——摻了水的酒水都視為珍寶,這享受慣了,倒還真是有那麼些許頹廢……
自嘲一笑,不知為何竟想念起住在王陵腳下那釀酒的老伯了,抬起酒杯便想與畫樓一說,卻見其先紅唇輕啟,正待魚姜靜等她出聲時,眼前之人又閉上了雙唇,只見一口型,卻不聞其聲。
不知畫樓想起了什麼,當期周身氣息的淩亂著實令魚姜擔憂,拿過掌櫃方才送來的酒壺,她輕輕掀開酒蓋,酒香隨機飄來,鼻尖微動,將酒壺移到了畫樓的跟前。
“過去了便已成過去,你我都有著無法釋懷的回憶,忘不了也不必想起,至少當下的你已經不在過去的痛苦中。
這酒雖然比不上魚家所釀的,但也與王淩腳下的那酒有異曲同工之妙,來——”
魚姜說著為畫樓斟上了一杯,桌上的飯菜早已涼透,唯有那酒成了兩位女子的寵兒。
眼下,饒是男子也不得不服這兩名真真正正的酒鬼啊。
身邊沒有了管束的二人更是不知節制,簡直是酒不理手,此情此景也不知鳳鳴軒看到了會作何感想。
皇城內,一片祥和,在鳳鳴軒的治理下,如今的碎葉國被稱為盛世亦不為過,比起當年鳳堯皇有過之而無不及,在百姓口中盡是美譽,備受盛名,毫無疑問的,如商君所言,鳳鳴軒是位好皇帝。
秋風掠過,輕撫忙碌百姓的臉頰,悶熱的氣息瞬間消散了不少,天空藍的透徹,就像是一塊空靈的藍水晶。
沒有浮雲的點綴,有的只是大雁南飛時的景觀,透過窗邊抬頭仰望,墨色的眼眸映出了那一閃而過的黑點,沒有留下一絲痕跡,似乎在那一瞬間,內心一直鬱郁不解的心結也得到了解脫,鳳鳴軒嘴角微勾,此刻驚奇的發現有些事情從來都不需要想太多,或許上天早就有安排。
天空是那麼的可望不可及,是否是在提醒著世人莫要抱著空虛做著不切實際的黃粱美夢呢?
“商兄,瞧你這樣可是有何苦惱之事?可否說來一聽,或許在下還能幫上一把。”
鳳鳴軒看了一眼面前這愁眉苦臉之人,不由的搖了搖頭,自魚姜離開京城後他便很少出宮,聽聞商君與東君二人將要在明日出城,趁他們二人尚未離開京城時鳳鳴軒終於從那禦書房內的奏摺中抽身出宮一聚,卻不想東君打了個照面便回了廂房,眼下倒是隻剩他與商君兩個大男人。
隨著東君的離場,商君整個人的氣場都隨之改變,逼的坐其對面的鳳鳴軒不得不率先開口詢問,隨之回應的是商君那深深的嘆息,眼中是化不開的無奈。
在這皇城中似乎還未能真真切切地感覺到秋意,西邊的天上出項了迷人的晚霞。耀眼的太陽將要緩緩落入山崖,收起它那強烈的光輝,漸漸的變成一個柔和、豔麗的巨大的火球,掛在著西天邊。
慢慢的太陽的影子消失在視野裡,商君看著半邊天開始由白變紅,彷彿有一群天兵在天下舉著火準備出征殺敵。
滿天的雲霞吸引著街道上行人的目光,腳步緩緩放慢,朦朧之中天空都被染成了深紅色,就像是一片波瀾壯闊的紅色海洋,十分壯觀。
“此景只應天上有,人間能得幾回觀。”商君收回視線,突然開口說道。
“好景,好茶。可商兄的心情卻不是這般美好……依在下猜測八九不離十,怕是與東君姑娘有關。”
輕抿一口茶水,鳳鳴軒雖說的猜測卻帶著肯定的語氣,舉著茶杯的手一頓,不知為何熟悉之人的感情之路連同他本人都一樣這般坎坷,唯一不同便是他曾經擁有過,殊不知,得到了再失去才是最為痛苦之事。
“鳳兄莫要再打趣我了,‘情’之一字著實讓人參不透也逃不出。唉……明日離開京城,我與逍遙便要就此分離,心中縱有不捨也無計可施,她終究是不會與我一同離去,商家欠她太多了。”
對於商君來說或許酒才是他此刻最為需要的東西——一醉解千愁,但他也知道這也不過是一時的自欺欺人,端起面前的茶水一飲而盡,淡淡的苦澀殘留在口腔之中,卻遠比不過心中的苦澀。
鳳鳴軒瞭然一笑,鑒於畫樓與洛西風二人之事,他又怎麼不知這兩位在江湖中佔據了重大分量的人物亦深陷情網當中。
商君向來不掩飾他對東君的情意,更何況兩人自小認識,彼此之間早已有默契,他的情意東君自然知道。
奈何一提到商家,兩人之間就砌上了一堵城牆,商君一直以為是因為當年商家所作所為導致如今東君極其排斥商家,但其實他不知道得是東君的心底有一個秘密。
“或許,換個想法你便會有不一樣的結果的,無論如何——達到你所想的結局不就可以了嗎?至於過程,這並不重要,在商兄看來,是商家重要還是東君姑娘更為重要?人生在世你只需認清自己想要得到的究竟是什麼,其他的有何須在意,不過是無關緊要的東西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