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溫珩的房間先前已經被小包打掃過,一眼望去,窗明幾淨,但經過寧諾一番無微不至的觀察,仍是找出了十幾處不盡人意的地方。書案前的椅子擺放不算對稱,牆上掛著的書畫放置得有些淩亂,缺了點藝術感,還有,玄關上有些邊角掉漆了,整體顏色深淺不一,不夠明麗。
於是,這間小包自以為差強人意的臥房,被寧諾裡裡外外,專心致志地又打理了個遍,一絲不茍,分秒必爭,不知不覺間,已是過了一個多時辰。寧諾在盆裡擰幹一張抹布,接著麻利跪下身去清理地板,腰後柔順黑亮的長發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晃動,分明是勞苦累人的活計,她做著卻像是正在給美人上妝一樣,溫柔耐心,心無旁騖,像是樂在其中。
倏然,窗外一絲隱約的響動身傳入耳中,寧諾手上的動作一滯,起身狐疑地往窗戶的方向走了過去。
透過那層乳白朦朧的窗紙,寧諾果然看到了立著的那襲紫色的身影。
“裡面沒人吧?方才可真是險,差點就給這府裡的暗衛發現了。”阿雀邊招呼著邊翻身進了房間,眼中的警惕之色還未消散。
看到熟悉之人站在自己的身旁,寧諾靦腆笑了,笑容溫柔清爽,面頰上化出兩團軟軟的紅暈,像是湖面上蕩起的幾圈漣漪,暈散了落入其中的初晨霞光。
阿雀拉起她的手,從上到下仔仔細細地瞧了一遍:“他們把你帶到這兒來作何?你不是說自己沒惹事嗎?”
被一雙略帶斥責的眼睛瞪著,寧諾垂眸抿了抿唇,有些心虛地在阿雀的手心裡畫著小圈圈。
阿雀無奈道:“現在把事情一五一十給我寫清楚。”
寧諾表示遵命,順便從溫珩書案上抽出來一張更大的宣紙,提筆將此事從頭到尾敘述了一遍,當然也自動省略了那個家夥時不時插科打諢的大渾話,寫完之後還不忘在最下方簡單幾筆勾出了自家驢的畫像,表示就是這個罪魁禍首,害得她現在有罪在身,負債累累。
“那你願意留下來嗎?”阿雀只是隨意地掃了眼上面的文字,便啟唇冒出這句有些奇怪的話。
寧諾覺著意外,抬眼看向她,發現阿雀此刻的眼神竟顯得有些迷離深意。本以為阿雀看後會對溫珩感到氣憤而揚聲罵他,或者是擼起袖子狠狠嘲笑自己一番,寧諾怎麼也沒想到會是這個反應。
見她愣住,阿雀掩飾性地笑了笑,又握住了寧諾的雙手,說道:“或許,是天意註定。”
什麼意思?
寧諾很是不解地望著她。
“阿諾啊,你……想不想知道從前丟失了的記憶?”阿雀低聲緩緩道出,眼裡卻有那麼一瞬間的晃神。
自然,想。
寧諾站在原地,瞪大了雙眼,能夠感受到自己的頭皮正在漸漸發麻。這是這麼多年來,師父第一次主動提起,自己丟失了的記憶。還記得自己剛跟著師父不久時,總會在她面前絮絮叨叨著自己的記憶好像出現了很長一段時間的空白,但師父從來不會正面回應這個問題,甚至一聽到自己說起,就會變得格外嚴苛,久而久之,寧諾也識趣了,選擇了閉口不言。
“若是想的話,就聽師父的話,乖乖待在這兒,不用跟師父離開了。”
為什麼,現在突然……寧諾轉身想要寫字。
阿雀左手一揚,攔住了她的動作,繼而說道:“我知道你現在有頗多疑問,但是這些疑問,我沒辦法為你解答,並不是因為我不想,而是我不能,以後你便會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