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江遠去往俱樂部參加比賽的多少天了。
楊珂珂不記得了,她的生活如他所說,有著溫暖明媚的四季,有著光輝燦爛的明天,身邊的每一個人都待她很好,很溫柔。
可每當秋季來臨,學院裡的紅楓盛開,她站在一片刺眼的紅下,支起畫板拿起畫筆沾染上顏料準備寫生時。
楊珂珂總是忍不住望去,認為安然的站在那兒,手裡捻著片楓葉,靜靜欣賞著。
然而當她看到那抹藍時,她愣住了。
站在樹下,雙手接住被風吹落下的紅葉,放在唇邊輕輕一吻,彷彿在親吻自己深愛的人。
江遠。
這個名字在她內心深處輕輕喚起。
那人似乎也注意到了她的目光,回頭撞上她死死盯著的眼,先是一愣,轉而對她露出溫柔的笑。
“學妹。”他扶了扶眼睛,邁開腳步走到她的面前,左眼尾下的那顆淚痣被暖暖陽光的照耀下泛著硃砂的紅,和他在頂樓看書的時候一樣。
窗戶開著,陽光肆意灑在他的身上,長長的頭髮被風輕輕吹起。
江遠抬起手指撩起一縷放在手心揉搓把玩。
她喜歡坐在旁邊用手撐著下巴靜靜看著他,看著光的痕跡在他臉上從眼角走到眼尾,那顆好看的淚痣被撫摸的深紅。
書上寫過,淚痣是上輩子愛人吻過留下的印子,她向江遠打過趣,她說,他的上輩子一定是個很溫柔的人,被愛人親吻眼尾,是件很幸福的事。
江遠的唇邊露出淺淺的笑,沒有說話,手指翻頁了書本。
“學妹?”
一隻冰涼的手覆上她的額頭,被冰冷刺激到才緩過神,眨眨眼睛,對上面前人擔憂的眼。
“你沒事吧…剛剛喊你,你一直在走神,你在想什麼嗎?”
大手離開了她的臉,她看著他,他的話語裡是濃濃的關心,藍眸裡帶著擔憂。
她這才反應過來,原來她又一次把學長看成了江遠了。
楊珂珂為自己的錯誤笑著朝他搖了搖頭,一陣秋風吹起,刮落好些紅葉散落於地,她也沒有什麼繼續寫生下去的心,與學長匆匆道了個別,整理好畫具離開。
在那之後,也不記得過了多久,她只知道她很難再用平常心去面對學長,透過透明的鏡片注視著那雙有著浪花捲起的藍眸,她很容易陷進去,很容易將他認成埋在她心底不能被提起的人。
她還是想,想去見江遠,哪怕最後的結果並不順她的心意,但若能夠見上一面,她也值得了。
她開始了,幫助了很多被苦難病痛折磨的人,他們的眼裡有生的慾望,卻又在一次一次的痛苦中想要狠心離去。
是不知道為什麼,他的腦子裡卻浮現的是江遠某一個深夜發給楊珂珂的簡訊。
“不要來找我了。”
那沾滿泥土汙穢血腥的手,牢牢抓著她的雙腳,尖利的指甲劃破她的皮肉陷進去,他們昂頭求著她,他們嘴裡在說。
“救我。”
她倏地愣住,她開始在想,開始在思考,江遠,遇到這種事,是否也像她這般心情。想要救贖,卻又因為自己的能力不足而放人不管。
後在深夜心緒久久不能平靜。
楊珂珂腦海裡是他們哭著求著自己幫助他們,救治他們,可自己給予的回應,是視若無睹。
或者,讓他們成為同自己一樣的怪物。
被慾望深深吞噬的怪物。
後來,楊珂珂選擇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
她雙腳踩在柔軟的草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