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姑娘,你聽我說,有一件事一直壓在我心頭,讓我夜不安寢。眼下我時日無多,我一定要說出來告訴你。”方姨娘反手握住她的手,堅定道。
意識到她要跟自己說什麼,就聽方姨娘慢慢開口,“二姑娘,老太太玉佛那件事,是我陷害了你。那個引你去佛堂的小丫鬟,是我姐姐家的女兒,她一時頑皮害老太太的玉佛摔碎了,我當時知道後嚇的不知所措。誰都知道老太太最喜愛那尊玉佛,平常碰一下都要受責罰,何況是摔碎了。如果知道是我外甥女摔碎的,我說不定會被趕出府去。你也知道我在府裡不受寵,二老爺不會為我求情,老太太更不會饒過我。我只柔兒一個孩子,我不能離開她,她性子軟弱,如果沒有我在旁邊保護,被人欺負去了怎麼辦?為了自保,也為了我家柔兒,我便想出了個法子,讓我那外甥女換上府裡丫鬟的衣裳,騙你去了佛堂。二姑娘,我也不想害你的,可只有把事情嫁禍到府裡的嫡小姐嫡少爺身上,老太太才不至於責罰的太狠。而府裡幾位嫡小姐嫡少爺,其他幾位都有母家庇護著,仔細一查便能查到我這裡,只有二姑娘你……咳咳……”
一下說了太多的話,方姨娘承受不住,猛烈地咳嗽起來。
原來是欺負自己母家沒人,不會有人幫她查真相。季雲菀聽完不是滋味,看著方姨娘咳得太厲害,蠟黃的面色都咳紅了,半晌還是伸手輕輕給她拍了拍背。
方姨娘按著胸口緩過來,她看著季雲菀,眼中的神色自責憂傷,“二姑娘,這件事一直壓在我胸口,你從莊子回來後,我好幾次想找你說出來,但又不敢。你若對我和柔兒母女倆差一些我還好受些,可你那麼善良,對我和柔兒又好,關心柔兒,把她當成親妹妹般,我真的……真的對不起你……”
說完,她的眼淚流了下來。
“……姨娘,你別這樣,你好好養身子,這件事等以後再說。”季雲菀瞧著有些不忍心,說道。
“沒以後了。”方姨娘搖頭,她緊緊抓住季雲菀的手,“我去了沒什麼,可我擔心我家柔兒,她一個人以後在這府裡要怎麼辦?二姑娘,我不求你再把她當親妹妹看,只求你能在她遇到難處被人欺負的時候幫她一把,可不可以?”
她的身子微微顫抖,又咳嗽了起來,嘴角帶出了血絲。
季雲菀瞧著有些不對勁,忙道:“姨娘,我答應你,你快別說話了,好好休息,我讓人去請大夫。”
“多……多謝……”聽她答應了,方姨娘臉上露出寬慰欣喜的神情,剛說了幾個字,突然用手帕捂住嘴唇,大股大股的鮮血浸溼了手帕,從她的指縫間流了出來。
“來人,快去請大夫!”季雲菀慌忙朝門外喊。
季雲柔和丫鬟們急忙從門外進來,一片兵荒馬亂,等到大夫過來,方姨娘病情穩定睡了過去,季雲菀才離開。
方姨娘真的沒有熬過中秋,許是跟季雲菀的一番話讓她了卻了心願,沒過幾日,她就閉上眼睛永遠的睡了過去。
因為只是一個姨娘過世,府裡並沒有驚動太多的人,加上方姨娘孃家的親戚並沒有多少,唯一的姐姐也已經去了遙州,府裡簡單的掛了白燈籠和白布,設了靈堂,七日後出了殯。
季雲柔在靈堂上哭暈了好幾次,她娘出完殯的第二天,她就病倒了。憐惜她沒了娘,季雲菀和季雲舒每日都要去看望她,送了好些藥材和補品到她院子裡去。
這日兩人看望了季雲柔出來,季雲舒問道:“玉佛的事,你準備就這樣算了?不告訴祖母了?”
季雲菀嘆氣,“不算了還能怎樣?方姨娘已經去了,讓祖母知道了厭棄四妹妹不成。我也想通了,反正祖母一直都不喜歡我,就算知道了玉佛那件事不是我所為,也不會變的喜歡我。何況住在莊子上那一年,其實現在想起來,並沒有多苦。”
“二妹妹心真好,就是委屈二妹妹了。”季雲舒看著她,憐惜道。
兩人說著話,對面匆匆來了一個丫鬟,手上拿著一封信,看起來像是要往季雲柔院子去,季雲菀叫住她問道:“誰家來的信件?”
丫鬟福了福身子回答道:“回大姑娘二姑娘,這是遙州寄來給方姨娘的,奴婢正準備拿去給四姑娘。”
季雲菀和季雲舒對視一眼,想了想,季雲菀對丫鬟道:“把信給我吧,四妹妹剛睡下不要去打擾了,我拿去給她。”
“是。”丫鬟把信遞給季雲菀,就轉身告退了。
見人走了,季雲菀和季雲舒拆開信來看,果然是方姨娘的姐姐寄過來的,說玉佛敗露的事情。
“這信要不要給四妹妹看到?”季雲舒遲疑問道。
季雲柔現在還沉陷在她娘去世的傷痛裡,如果知道她娘做的錯事,肯定會更加傷心難過。既然她都決定不再追究,那就沒必要讓季雲柔知道這件事了,季雲菀把信放進自己袖子裡,說道:“不要了,四妹妹已經夠傷心了,就別給她增加負擔了,這信我回去就燒掉。”
季雲舒點頭,“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