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邊的丫鬟紛紛福身，“見過五殿下。“
衛國宮廷，皇后以下妃嬪，都比親王地位要低的多。
我亦跟著行禮，“見過五殿下。“
初春的天氣，他依然穿的比旁人厚些，除了一身白色長袍外，外面還披了件厚厚鶴羽氅衣。
從前手爐從不離手的我，現在變成了他手爐從不離手。
我見他覆在手爐上的手骨節分明，有青色的筋脈隱隱透出，想到他在上次受傷後，便有些失眠。
“公子夜裡可睡的安穩些了？“
他坻唇輕咳一聲，“銀鈴按照你給的香料方子，多加了醉煙羅香粉，睡眠已經好了許多。”
“公子失眠，定是思慮過多。以後還是放下心來，好好歇歇。“
客套話說完，我便準備離開。
從他面前走過，他伸出手來，想要拉住我，同時在我身後一個丫鬟臉上掃了眼，又看向我耳畔的珊瑚耳墜，目色突然暗淡下來。
伸出的手縮了回去，那刺繡精美的手爐，從手中滴溜溜滾出去，滾過臺階，一直落在的排水的溝渠裡。
我身後的丫鬟“呀“了一聲，提著裙子跑了出去。她撿起那手爐，拍去上面的水漬，快步走向衛洵，“殿下，這個髒掉了，你先用這個吧。“
她從袖子中捧出一個紅色繡滿喜鵲纏枝的手爐，遞給衛洵，同時將衛洵的爐子收入袖中。
“奴婢洗好了，給殿下送回去。“
衛洵的目光在那手爐上停留片刻，便向我看來，其中的複雜神色，讓我好幾天都難以忘懷。
他最終沒接那個手爐，錯過丫鬟踉蹌走了。
那丫鬟嘀咕：“殿下這是怎麼呢？“
我搖頭，看著她耳畔的玉墜和手中的爐子，都是曾經衛洵費盡心思送我的東西，如今在她的身上搖曳多姿。
我拍拍她冰冷的手腕，“人啊，冷暖自知。有時候，你覺得別人需要爐子，可是在其他人看來，你才是更需要爐子的人。“
她滿臉疑惑，依然是一副天真面龐。
冊封貴妃那天，我難得畫上了極其濃重的妝容。清麗嫵媚的眉眼出現在鏡子中時，差點讓我以為這是另一個人。
衛允坐在我身後，百無聊奈的瞅著我梳理妝容，不知道想起了什麼，略微有些出神。
“陛下在想什麼？“
“在想很多年前，燕國太子娶親那一夜，孤偷偷潛入燕國後宮。正好看見文昌公主在上妝。也是這般，螺子黛，紅胭脂……“
那一年，文昌公主出嫁，十八歲，在趙國算是年紀很大了。
衛允十七歲，聽聞趙國文昌公主有天人之姿容，於是和求親使團來到趙國。只那麼一眼，被馬上紅衣颯爽的公主所折服。
又因為少年意氣，在文昌公主成親之日，偷偷潛入燕宮。
他隔著一樹梨花，看窗內佳人。
有那麼一刻，他手中的弩箭就要射向侍從，但染上胭脂的文昌公主突然一笑。
那是他從沒見過的樣子，不是公主必須有的端莊，而是一個出嫁女子想到婚後生活時，含羞帶怯的那麼一抹笑容。
衛允不記得自己站了多久，只感覺到梨花簌簌落了滿身。
我將唇上的一點胭脂慢慢暈開，讓它們呈現出美麗的朝霞色。
身後，衛允微醺的聲音傳來，“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唯有淚千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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