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侍梁王的下人，只記得大王踉踉蹌蹌的回來了，雖然身上冰冷，可是他也並未讓人加衣，而是選擇在窗前站了許久。
目光所到的地方，正是那片冰雪中的青松林。
之後，沒有等到太后壽誕，那位女子便被封妃。
這是梁國從沒有過的事情，便是太后數次為難，也都是梁王維護，讓綠漪成了至高無上的寵妃。
大約是綠漪入宮後的第二年，秋止對她下了第一道，也是唯一一道命令——殺了梁王。
那天，綠漪正端坐在鏡子前，由著侍女給自己上妝，秋止的突然造訪，讓她眼眸一動。
下一刻，侍女便死在了秋止的摺扇下。
“我養了你這麼久，也是該發揮作用的時候了。”秋止這樣說，但等他說出這個命令時，卻沒想到被綠漪拒絕了。
那是他第一次聽她說話。
她說，“不。”
秋止眉心一皺，冷冰冰的看向她，“為何？”
綠漪這個時候的容貌已經和剛入宮時，有了些許差別。原本那青澀臉龐添了些成熟的韻致，舉手投足也全然不似當初那麼呆板無神采。
她微微低頭，有一縷碎髮垂落頰，有一種別樣的美麗，聲音卻細若蚊吶，“他是……好的。”
秋止內心莫名有些複雜情緒，他聽說梁王親自教她寫字，說話，結果倒果然教出一身反骨來。
不過，他也很快冷靜下來，將目光投到她放在膝蓋上的雙手上，“你的主人是否曾經告訴過你，木偶人的生命都比較短暫，最長也不會長過三年。”
綠漪呆呆的抬起頭看秋止，點點頭。
怕她不明白，秋止用摺扇挑起她的下巴，慢慢道，“這句話的意思是，至多明年，你就會死去。而在剩下的幾個月裡，你會迅速老去，面板在不如現在這般滑嫩，滿頭青絲也會漸漸枯白，更說不好，會不會出現眼睛看不見，耳朵聽不見的情況。”
他的另一隻手拂了袖子，便有一隻青色茶壺砰的碎地上，他收回手，指著壺道：“如同這樣。”
綠漪臉上神色終於有些變化，秋止趁機道：“你也知道，你能有今天的意識，全靠我用迴天術法。如果你肯用他的命換自己的命，我也願意效勞。長命百歲，永葆青春，儘可以如你的願。”
秋止說完這些話，便得意出門。他想，這些條件對於綠漪來說，已經足夠珍貴了。
她不缺金銀財寶，卻獨獨缺壽命。憑著這兩年她的逍遙日子，不可能不對延長壽命無動於衷。
秋止於是便坐等梁王的死訊。
可惜，一個月，兩個月，三個月……始終沒有聽到宮中傳來訊息。
倒是這年冬至，宮中舉辦宴會，聽說宮中從沒有這樣大肆操辦過，這讓人一打聽。
竟然是宮裡那位妃嬪嫌自己命長，特意要給皇帝獻舞。一時，宮裡宮外，大罵妖妃的聲音，不絕於耳。
秋止在冬至夜晚，悄悄溜進皇宮，難得看到了這場盛景。
綠漪這個時候，身體已經是搖搖欲墜，大廈將傾了，卻還是勉力，穿著高高的月牙足靴，身披流雲紗，穿霓裳裙，將一隻舞跳的美妙絕倫。
梁王只是細細凝視，不發一言。在她從臺上踉蹌下來時，他亦是半支起了身子。
誰知，她竟扭過頭一笑，似乎知道他要過來，便用一笑讓他放心。
群臣繼續著晚宴，梁王與臣子們把酒言歡，一派和諧。
而綠漪只來的及走到宮門前，便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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