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拼西湊,直到第九日,林家才將將湊了三十五兩。
就在一家人都唉聲嘆氣,急得團團轉的時候,之前王氏求爺爺告奶奶才給林興旺攀了親的孫家來了人。也不知他們是打哪兒聽了風聲,這喜婆一來,張口就說只要他們答應退親,這五兩銀子孫家便出了。
退親!這可不是小事,這男方一旦被退了親,那不是品德不良就是身有惡疾。往後說親的底氣都要虛上幾分。
可若是不退……
見王氏猶猶豫豫的磨蹭樣,那喜婆頗不耐煩的催道:“我說王氏,你猶豫個甚?你那兒子小命兒都沒了,就算這親事保住了,怕是也沒那福氣享吧?!”
這話糙理不糙,哪裡還容得她想怎樣。如今這檔口,即便她再心不甘情不願,那也不得不應了。
有道是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她家旺兒哥若是連命都沒了,再好的親事也是白搭,還如先拿了這白來的銀子,解了這燃眉之急。
這銀子有了著落,林興旺的小命兒自然也就保住了,他這破事且掀過不提。
這自打那日應下成親的事兒,唐明琲這人便像人間蒸發了似的。蘇鸞心裡有些打鼓,怕這人臨陣脫逃了去。連著幾日,都心神不寧的,做菜不是把糖當作了鹽,就是把那醋當成了醬油。
備受摧殘的孟氏終於忍無可忍,揪住一臉茫然的蘇鸞問道:“你這幾日憂心忡忡的,莫不是有什麼顧慮?”
蘇鸞一愣,摸了摸自己的臉:“很明顯?”
孟氏點點頭:“嗯,不僅寫在臉上,就連菜裡都是了,這幾天你沒瞧見先生我都瘦了少許嗎?!”
蘇鸞有些不好意思,尷尬的笑了笑。
“說說吧,胡思亂想什麼呢?”孟氏拉著她坐下來,倒了杯茶往她身前一推。
蘇鸞咬了咬下嘴唇,糾結了下才堪堪開口:“先生,你說那唐公子,不會逃婚吧?聽說他這幾日都沒回來了……”
聽她說罷孟氏笑得上氣不接下氣:“你這小腦袋瓜,淨裝了些離經叛道的事兒。明琲既然應了,便不會反悔。何況,這不是還有先生我呢嘛,就算我做不得主,還有秦先生給你撐腰,怕什麼!”
“唉……我這心裡慌慌的,以前總計劃著該如何如何脫離林家的時候,滿心滿眼都盼著。可如今以這麼個方式脫離了,我倒有些不安。”蘇鸞悠悠嘆道。
孟氏抿了口茶,道了句:“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
命嗎?也許真的是吧。
那些沒法解釋的,找不到原由的,只能統統歸結為命了吧。
這麼一想,蘇鸞當真是釋然了許多。
而這分釋然還沒能安然延續到晚上,她的心又慌亂起來。
因為那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唐明琲,竟然遣了喜婆過來請期。那日子就定在十日後,倉促的很。
這小家小戶的姑娘出嫁都是自己繡嫁衣的,這十日,蘇鸞定是趕不出來了。
本想著去鎮子上的成衣鋪子尋一件,接過當晚孟氏就翻出自己壓箱底的寶貝送到她屋裡來。
蘇鸞呆呆的看著榻上鋪展開的那件大紅的嫁衣。
那是一襲廣袖留仙裙,袖口邊緣是鴛鴦石榴的圖案,裙上則盡用金線繡著百子百福的花樣,裙尾搖曳,滾著寸長的金絲綴,鑲五色米珠,在燭火的映照下流光溢彩。再瞧那胸前,赤金嵌紅寶石的領釦足有鴿子蛋大小,還有那繡金描銀的雙花鳥紋腰封,真真是極盡奢華。
孟氏滿意的看著她這驚愕不已的反應,邀寵似的問她:“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