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畢,馬利盾心裡狠狠地一抽,就在翟高告訴她宋欽有可能多次強奸自己的親生女兒宋果果的推斷時她感覺腦子裡的某根神經幾乎斷裂了,不是覺得這個推論荒謬,而是不願意相信這個推論,因為這個事實對宋果果來說太殘忍了,失去了母親又被禽獸父親糟蹋,因而才會變得神志失常,變得不願和周圍的任何人接觸。可如果這個推論不成立又如何解釋宋果果一口咬定那個強奸自己的人是宋欽?裴煥和宋欽的身形相差那麼大,嗓音也不盡相同,僅憑一句“爸爸會疼你的”就一口咬定是宋欽強奸了她,如果不是她真的瘋了,就是因為她承受了太大的壓力,以至於簡簡單單的一句話便已讓她崩潰失常。
“你看到宋果果日記中的內容,不僅沒有對宋果果表示同情,反而想著利用這次機會來滿足你的私慾。你想著宋果果這麼多年一直被自己的父親強迫發生性關系卻沒有報警,說明她懦弱而不敢伸張,你覺得如果假扮成宋欽既能達到你骯髒的目的,宋果果也不會選擇報警,所以你跟蹤宋果果和宋欽,選擇了宋欽不在家的時間段實施犯罪,你的如意算盤打得很好,就算宋果果認出了你,你也可以以日記的內容為要挾,讓她不敢講出實情。但你沒有想到,正是你的行為成為了壓垮宋果果的最後一根稻草,她選擇了報警,決定將她的禽獸父親送上法庭!”
面對馬利盾的質問裴煥的臉霎時變得更白了,在燈光的照射下看上去就像一具剛從棺材裡刨出來的僵屍。
“裴煥,你人性何在?你這樣做簡直比宋欽還要禽獸不如。”馬利盾厲聲呵斥道。
裴煥也像是壓垮了最後一根稻草一般忽的撲倒了面前的臺板上哭到聲嘶力竭:“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這段時間我一直在後悔,自責,我不該那樣做的,我是個罪人,如果能夠有重來一次的機會我絕不會這樣,絕不會... ...”
馬利盾冷哼一聲從椅子上站起來,冷聲道:“這些話你留著和檢察官說吧。”
走出訊問室的時候,馬利盾下意識地伸手摸了摸面頰,發現臉上濕漉漉的,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落下淚來。這淚是為宋果果,也是為無數毫無還手之力的未成年少女甚至是女童,這個世界本就灰暗,卻連唯一的親人都將罪惡的魔爪伸向了自己,她們避無可避,深不見底的絕望。
用袖子用力地擦去臉上的淚痕,一回頭卻在牆角瞥見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她定睛一看,是翟高,依然是一副慵懶散漫的樣子背靠在牆上,雙手插在兜裡,眼睛一瞬也不瞬地盯著馬利盾。
馬利盾停頓了片刻朝翟高走了過去,在他面前站定:“你是一直沒走還是剛來?”她問。
“剛來。”翟高面無表情地答,“有事情想要問你。”
馬利盾的身子微微一晃,忽然意識到了什麼,她本能地想逃跑,然而腳卻像是長在了地上,怎麼也無法邁動步子,因為她隱隱覺得翟高此行像是來告別的。
迎視著翟高波瀾不驚的目光她問:“什麼事?”
“如果我有一份正式工作,並且能想辦法徵求雙方父母的同意,你還會介意我們之間的年齡差嗎?”
馬利盾呆住,她隱約猜到了,想逃是因為她還沒有想好該怎麼回答。
“翟高,你清楚我現在的情況... ...”馬利盾囁嚅著。
“你就回答行不行吧!”翟高有些不耐地打斷她的話。
馬利盾定定地看著他,許久才沉聲道:“不行,因為... ...”
“行了,我知道了。”翟高再次抬手打斷了她。
馬利盾捏緊手指,溢到唇邊的話又被她硬生生給嚥了回去,垂下睫毛,她只低低地應了一聲便再無言語。
“我打算按照你說的和方婷交往,就像你說的,我不能打一輩子光棍。”翟高接著道。
馬利盾的臉色霎時變了,心口緊接著傳來一陣鈍痛,可她很清楚此時此時絕不能暴露自己的真心,便捏緊拳頭忍著那海嘯般襲來的傷痛,再次抬眼看向翟高,自臉上扯出一絲笑容,盡量讓自己看上去波瀾不驚:“很好啊。”她說得很慢,只有這個速度才能控制住聲音裡的顫抖,“方婷很優秀,你們十分般配。”
“嗯。”翟高彷彿是贊同似的點點頭,“我也這麼覺得。”
馬利盾感覺手腳有些發涼,臉上那勉強擠出的笑容應該是十分難看的,但她不在乎,因為她必須笑:“那... ...沒什麼事我就先回辦公室了,手頭還有很多事情要去處理。”
“行。”翟高點頭。
馬利盾立刻轉身要走。
翟高卻是在她身後叫住了她:“馬利盾。”
馬利盾下意識地停住,卻沒有轉身。
“這是我最後一次主動來找你,以後我不會再出現在你面前。”翟高的聲音很平靜,平靜得就像是在說一件事不關己的事件。
可就是這樣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是讓馬利盾的心口糾結著痛成一團。這個時候她該轉身,該帶著一臉的平靜面對他,告訴他沒關系,以後她也不會再麻煩他。可她怎麼也沒有勇氣轉過身去,她怕看到他的臉她會失控,以至於過了許久久到她覺得身後的翟高應該已經悄無聲息離開的時候她才慢吞吞地轉過身去,看著身後那果然已經空蕩蕩的空間,任由心髒死命地痛著... ...
馬利盾下班之後去醫院見了宋果果,她告訴宋果果那個傷害的男孩已經抓住了,同時也告訴她,宋欽已經被警方控制,不會有人再來傷害她。
聽到這,宋果果哭了,哭得聲嘶力竭,悲痛欲絕。
馬利盾想宋果果這哭泣裡除了難過和痛楚應該還有一份釋然,因為她為自己勇敢了一次,並且取得了成功,終於不用再面對那個曾經以為是唯一依靠的惡魔。馬利盾拍著宋果果的背,宋果果哭了多久,她便陪了多久,這時病房的門被推開,一個看上去疲憊不堪的女人急沖沖地走了進來,看了一眼病床上的宋果果撲過來一把抱住了她,將宋果果的頭埋在她的胸口一遍遍地抱歉著。
馬利盾看到這一幕,起身默默地站到了一旁,唇角嚼著欣慰的笑容,不管怎樣,宋果果現在並不是孤身一人,她相信宋果果在父親那裡受到的傷害,這位自責愧疚而痛心的母親一定會百倍千倍地彌補回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