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馬利盾和程軒兩人十分有默契地忘記了昨夜發生的不快,又像往日裡一樣過著平淡卻也甜蜜的生活。
只是兩人都知道,在這平靜的表象下,二人的心中都有了一道裂痕,卻沒有任何一方願意站出來主動去修補。馬利盾希望程軒理解她,等待他,而程軒,也希望馬利盾可以理解她,靠近她。
兩人的問題就在於雙方對待感情的性格都太溫吞了。所以許多年之後馬利盾還會不自禁地想,如果那天晚上她敲響了程軒的房門,她和他之間會不會有一個不一樣的結局,而她是不是就能阻止程軒的命運朝一個不可控的方向發展下去。
這天兩人在嚴冬裡擠著公交去派出所,早起趕公交的人多,狹窄的空間裡塞了滿滿一車子的人,手腳完全舒展不開,動彈不得,在加上車內開了暖氣,一車子沉悶的空氣憋得頭暈腦脹。
好容易擠到了站,馬利盾和程軒急不可耐地跳下車,大大地呼吸了一口那冷得刺骨的空氣,這才讓頭腦尋回了一些清醒,兩人相視一笑,正要走,程軒的手機卻響了起來。他掏出來一看,是個不認識號碼,愣了愣,還是接了起來。
“喂,你好。”
“你好,請問是程軒嗎?”電話那頭傳來一個陌生的男人的聲音。
“是的,請問你是?”
“臭小子,終於找到你了,我是李如軍,你高中的同桌。”
程軒愣了幾秒,這才記起來,李如軍,沒錯,就是高中那個整天惹是生非,經常不來學校,雖說是同桌,可一個學期下來幾乎連長相都有些模糊的問題生同桌。他還記得李如軍在高三那年就輟學了,美其名曰創業,之後便再沒了他的訊息,沒想到這會兒竟然主動聯絡了他,該不會是惹了什麼事,想讓他幫忙吧?程軒當下想到了這個點,臉色不由沉了沉。
一旁的馬利盾看著程軒臉上那變幻莫測的表情,小聲問道:“誰啊?”
程軒忙捂著送話器道:“高中同學。你先去吧,我待會就來。”
馬利盾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本來還想說些什麼,但看到程軒又開始認真聽電話的樣子,便不再打擾他。轉身朝派出所的方向走去。
“李如軍啊,好久不見。”程軒客氣地道,心裡想的卻是該怎麼應對李如軍接下來的請求。
“是啊,真的是好久沒見了。你現在在東陽市嗎?”
“嗯,是的。”
“聽說你現在是警察了,混得不錯嘛。”李如軍張口便是一股濃濃的市井之氣。
程軒卻是謹慎地停住了,心裡想起一個果然的聲音,李如軍怕是打聽到了他現在的職業,想要他從中疏通,幫忙解決麻煩,於是立馬回道:“只是派出所的一個小片警,沒什麼實權的。”
“那也很厲害了。至少是吃皇糧的國家幹部,哪像我們這樣的小老百姓,整天在外邊打拼,有上頓沒下頓的。”
程軒只是呵呵笑了兩聲,不想再接話。
所幸李如軍也不再沒話找話,直接進入正題道:“晚上有個同學聚會,一起來參加吧,好幾年沒見了,大家敘敘舊,好好聊一下。”
“呃?”同學聚會?這倒是大大出乎了程軒的預料,意識到自己之前有點小人之心了,頓時有些不好意思,可他這人生性喜靜,不太喜歡那種熱鬧的場合,去了只會讓自己和旁人不自在,便想著要怎麼委婉拒絕。
而李如軍已經急不可耐地補充道:“地點定在上水酒店333包間,咱們班在東陽市發展的同學都會來,另外... ...”說到這,李如軍嬉笑著,頓了頓,像是正在醞釀某種讓人意想不到的驚喜似的咳嗽了幾下才接著道,“咱班班花也會參加。”
班花!程軒腦子裡嗡地一下,閃過一雙愛笑的清澈的眼眸,心跳竟是不自覺地加快了。
“晚上記得來。”
“嗯,好的。”一聽到班花會去,程軒腦子一熱鬧,竟然答應了。掛上電話臉上依舊是一陣陣地發燙,心髒也是不可抑止地狂跳著。對於這次難得的同學聚會,更為了班花,那個多才多藝、成績優異、長相甜美,身段綢緞般柔軟,臉牛奶一樣柔白的女孩幾乎是全校男生暗戀的物件,他當然也不例外。然而對於他這種從鄉下來的孩子,沒有一技之長,成績平平,長相也是平平,自是入不了班花的法眼,所以高中那三年的歲月他都只敢在暗處帶著一顆情竇初開的心默默地凝視著那個女孩,就像凝視著一個遙不可及的夢。
而今晚,夢中情人就要再次出現在他的面前,從遙不可及到觸手可及,哪怕只是和班花說上一句話他都已經心滿意足了,這是多年來一直被他深埋在心底的夙願。
回到派出所的時候程軒整個人已經像踩在雲端一般,變得有些輕飄飄的,做起事來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馬利盾見他的樣子有些奇怪,問他是不是遇到了什麼事情,程軒立刻變得無比緊張,就像外遇被抓了現行似的,忙道:“沒什麼。”想了想,又補充道,“剛接了一個電話,是高中的同學打來的,說晚上有個同學聚會讓我去參加一下。”
“那挺好啊。”馬利盾笑著道,“晚上你不用管我,我隨便去外邊吃點什麼,你玩開心點。”
“嗯... ...好。”程軒應著,不知為何,竟是有些心虛,立馬又補充道,“我會爭取早點回來的。”
“沒事,你玩得開心就好,要是你們喝高了趕不回來給我打個電話就行,畢竟同學聚會很難得,要玩就玩得盡興。”馬利盾大度地道。
可馬利盾越是這樣他越覺得自己是在做壞事,於是暗暗下定決心,吃了飯就回家,絕不多做停留。
這天,程軒提早下班,來到了約定的包間,推門,發現已經有好幾個人等在了裡邊,三五成群地圍在一起熱烈地談論著什麼。
程軒以前在班上本就是個悶葫蘆,不大與人交流,雖說現在進了社會膽子比以前大了些,但還是沒有辦法做到同他人在短時間內建立良好的關系,便獨自找了個位置坐下,看著其他人在他面前高談闊論。
這時,一個大腹便便,剔著光頭的男人一眼看到了程軒,事實上他想不注意程軒都難,一大群人都忙聚在一起敘舊,唯獨這個男人拘謹地將自己隔絕在他們的世界之外,他看著那個安靜的男人的臉思索了片刻後想到了什麼,立刻熱烈地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