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星來了又走,帶走了種植之法,帶走了種子,帶走了衡瑞跟慕垣。
慕垣是主動要走的,他待在慕家莊也是尷尬,若以往日的情誼論,他跟範成陳力都還算不錯,韓銘一個示意,範成就主動找到了慕垣,說起小田莊裡頭這個“不速之客”的不俗來。
“慕兄想要成就一番大業,不如跟著此人。此人是陳力的爹,就是那個人人都叫他老神仙的人指點他過來的。”
衡瑞也走,他要找他的兄弟、僕從、生命的另一半,韓銘就說那人可是紫微星下凡,說不定他要找的人就在那人身邊,好說歹說的將衡瑞也忽悠走了。
過得二十年,帝星開創盛世,這一左一右的大將的畫像也被家家戶戶貼到門上,當過門神。當然,此是後話。
隔年,慕家莊萬頃良田變綠,無數舊宅翻修,新宅拔地而起,小田莊附近也被村居包圍,再自成一域已經不可能,連帶附近的州縣,跟這邊聯系也緊密起來,繪之便做主,重啟“西水”之名,從此,西水的鐵器,西水的糧食,漸漸在這片土地上流傳開來。
有不少慕名而來的百姓,有求風調雨順的,有求良種的,還有為家中的大齡女兒求一門贅婿的,總而言之,西水漸漸繁盛起來。
繪之跟韓銘悄悄離開了。
一切安排,都是往日裡下了功夫,到如今,他們走了,過了一天竟才被人曉得。
一毛二毛成了家,韓銘將他們打發去照顧江氏。
陳力石榴仍舊是歡喜冤家,因為無子,常常要鬧上一場,卻是越鬧越甜蜜。
在韓銘繪之走的次月,石榴夜裡入夢,夢見一金甲天神笑著給了她一隻紅石榴。
那天神的樣子太好看,太迷人,石榴險險看呆,手一鬆,沒接穩,眼看掉在地上,不知從哪裡出來一隻耗子,四腳朝天,竟然將這石榴給託穩了。
天神從小耗子的爪子裡拿起石榴,重新放入這位叫“石榴”的大嬸手上,眼中含笑:“這回可要拿穩了。去吧。”
聲音清越動聽,不知道怎麼石榴聽了特別想哭,夜裡當真就哭醒了。
陳力忙起來“安慰”,兩個人重新歇下,酣酣入睡。
再次月,石榴早晨吃飯,突然作嘔,一查果真是有了身孕。
從此年開始,石榴大嬸一發不可收拾,十年間生育八個孩兒,五男三女,兩個人再不為無子發愁,反而要愁著孩子多,管教不過來……
韓銘跟繪之在一處水鄉住下,繪之拿了銀錢買了一座小宅子,又買了二畝地,入了當地的戶籍。
黃牛老了,等它閉上眼睛,繪之親自挖了坑,將它埋了。
兩個人早已看淡生死,只是免不了心有唏噓,繪之道:“本是要埋在父母身邊的,現在只能遙望了。”
韓銘的腿還是不曾好,繪之做事的時候,他就待在竹椅子上,雙膝搭上薄毯子,眼睛濕漉漉的脈脈含情看著她。
愛了很多很多年歲,不知道怎麼,總覺得還是愛不夠。
“骨肉不過是皮囊。”他安慰她。
繪之笑著搖頭:“不知道是誰啊,昨兒臉上冒出一顆痘,就再不肯吃山椒了。”
此地潮濕,時人多愛在飯食種放辣以驅散身體裡頭的濕氣,韓銘一向是素食寡淡的,到了這裡之後,小痘痘那是此起彼伏,只繪之不受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