繪之將雪雲弄成了一個厚墊子鋪到車廂裡頭,把韓銘放進去的時候,見他抿著唇不說話,便哄道:“你這些可真是坐在雲彩裡頭了,以後就讓人叫你神仙好了。”
韓銘雙手在身下的麻布上抓了抓,繪之連忙將他的手拿起來:“千萬別抓破,你要是掉雪雲裡頭,我可怎麼撈你?”
韓銘這回憋不住,就抿著唇偷偷的笑了起來。
有雪雲褥子減震,這一路總算舒坦了一些,繪之有了時間,便給他揉搓手足,幫他活絡血脈。
在外頭走了一日,夜晚落腳的時候,李盛過來道:“今日趕車行路也就走了我往日快馬半日的路程。”
等進了城,到了金碧輝煌的韓王府跟前,繪之先下車,看了一眼坐北朝南比屋宇還要闊大豪氣的王府大門。
韓南天一步步走來,從一個普通的鄉村村民,到縣城,再到甘南城,再到如今,可以說佔了一半的天下,他已經快要走到最東埔村,就以小田莊來看,那也是土地廣闊,罕見人煙,而真正的大城卻一片繁華,街道上人來人往,有挑著擔子叫賣的,也有閑逛著遊蕩的,跟著過來漲見識的幾個小田莊的年輕人竟然開口問:“這麼多人都在城裡晃,不種地怎麼吃飯?”
這種問題自然是難不倒李盛,他鬆了鬆剛才不小心拉緊的韁繩,回道:“士農工商,自然是不種地也能獲得飯吃,就莊子裡頭,小六不是現在也專司販賣菜種糧食麼,他不用下地了,但誰缺他飯吃了?”
繪之聽到笑著說了一句:“這話說的在理。”
一毛早過去跟門房交涉,範成則要領著小田莊裡跟過來的一些人去客棧住去,來的時候大家說好了過來見識見識,不過一路辛苦,此刻眾人想的都是找張床踏踏實實的睡一覺。
小六作為去過好幾次麟縣的人,還給出建議:“咱們人多,幹脆包一個大通鋪,都能住下不說,價錢還便宜。”
一毛這邊回來了,那邊門卻還沒開,繪之卻也不著急,掀開車簾子讓韓銘透氣。
繪之幹脆打發了範成:“你們先過去吧,這邊我會留人在門房,你要是有事就過來傳話給我。”
範成有點遲疑的走了。
小田莊裡頭的人三步一回頭,小聲嘀咕:“這不是三爺自己家嗎?進自己家還這麼麻煩?”
留下的人聽到這話也權當沒有聽到,各人都安靜的站著。
不一會兒大門開了,一個面目黝黑,臉上有一道長疤的男人從裡頭奔了出來,他身後還緊緊跟著另一個男人。
繪之正思考他們是誰,李盛在她身邊道:“前頭的是大爺,後頭的是二爺。”
也就是韓銘的親大哥跟親二哥。
繪之這才認真打量二人。
韓大正扶著車廂框看著裡頭的韓銘:“小弟,你還好?”
那目光,繪之覺得太複雜,乃至她一時竟有些參不透。
韓二也過來,擺著手道:“快,卸下門檻來,讓馬車直接進去。”
門房的人還在猶豫:“大爺,這些人也走正門?”是指繪之等人。
“走!”大爺伸手將他撥開一邊。
李盛等人的臉色都不好,陰沉沉的看向那門房。
倒是韓二解釋了一句:“他新來的,不懂事。”
繪之心道:並不是不懂事,只是一人得道雞犬昇天,昇天的雞犬十分鄙夷我等凡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