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算了吧,寧拆十座廟,不毀一門親。你要是因此不要他了,陳力非得跑過來用淚水淹了我不可……”繪之笑著推她去灶房:“我把面活好了,估計醒的差不多了,咱們中午做揪面片,陳力那邊勞駕你給他們送去……”
石榴這才放了心高高興興的應了。
繪之進了屋,見韓銘乖乖的仰面躺在床上甜睡,不禁上前捏了一把他的臉,低聲道:“你倒是睡的熟。”
他臉上瘦沒了肉,韓銘覺得痛睜開眼,看見是她,重新閉上眼睛又睡了過去。
她也就隨著輕輕的嘆了口氣,坐在床邊拿了芭蕉扇扇了起來。
日頭越來越曬,韓銘睡夢中覺得有涼風,不免往她身邊挪動。她沒在意,只專注的想她自己的心事。
從道理上講,她知道範公範婆的亡故跟陳力等人的關系不大,但她心裡要是一點疙瘩也沒有,那不能夠。她還沒聖人到那種程度。
只是她曉得範公範婆的心願,自己其實也不是個喜歡生事的性子,這才沒有沖這些人發作。
韓銘睜開眼,看見繪之就笑,然而笑了一陣也沒得到回應,他順著她的目光,發現她看向窗外,心裡不知道在想什麼,她右手打扇子,左手便擱在床沿上,他便又往她手邊蹭了蹭,認真兼好奇的打量她的手指。
她的手指細而長,不像他的那麼白,但也很漂亮,指甲桃紅色,光滑圓潤,像一瓣桃花,很幹淨,一點灰塵泥土也沒有……
繪之正想事,冷不丁的發覺手被握住了。
“你醒了?正好有事情跟你說,”她將手收了回來,眼睛看著韓銘道:“韓銘,你叫我姐姐,我也願意拿你當弟弟看待,只是我們曾經是夫妻,現在又和離了,所以以後能不見面還是盡量不見面的好……”
韓銘的眼睛漸漸漫上水霧。
繪之將從一毛那裡取回來的衣裳往他身邊推了推。
當韓銘撲過來抱住她肩膀的時候,她其實已經想過他會這麼做。她沒有提前閃開,這是她最後的一點溫情了。
韓銘的頭靠在她的脖頸後頭,不一會兒就感覺後背的衣裳濕了。
他喃喃的問:“姐姐還會嫁人嗎?”
“會。”她斬釘截鐵。這時候不是給他希望的時候,任何的猶豫對他們彼此雙方都沒有好處。
或者說,她吸取了範成的經驗教訓,盡量用溫和但堅定的行動來影響別人。
她相信,時間是一味良藥,能熨平那些心上的痕跡,人對人的感情也會慢慢變淡,所有的一切一定會慢慢好起來的。
韓銘察覺到她身上的疏離,慢慢的將手臂收了回來,他低著因睡覺而蹭得毛茸茸的腦袋,用盡量平和的語氣道:“我知道了,以後我不會來這裡了。姐姐先請出去,我要穿衣服。”
繪之便站起來往外走。她面色平靜的走到灶房,石榴正做飯做的火熱,她拔了許多菜,洗幹淨用開水燙了,最後撈出來剁碎了放到了面片粥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