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莊稼是懷著希望,付出心血,而那銀子乃是不義之財,二者相比較當然是有區別的。
石榴很有自知之明,第二天天不亮就把那荷包填道爐灶裡頭燒成灰了,銀子跟梳妝匣都藏到床底下,拿東西掩住不提。
這一日,對她們來說,有個好訊息,也有個壞訊息。
好訊息是陳力回來了,壞訊息則是村裡的兵老爺們打算搶收糧食。
陳力在外頭碰上燕子娘,從她那裡聽說了這些人搶糧食的事,氣的破口大罵,連家也沒回就跑到了韓家。
韓家大門緊閉,他一腳踹開,問到管事臉上:“這些人打算搶人家的糧食你也不管?”
管事無奈:“怎麼管?他們餓了,總要找吃的,我這裡也被搜刮一空。”
陳力指著外頭,怒不可遏:“你不管,行,我管,我看誰敢搶糧,老子跟他們拼了!”
他聲音不低,很快韓家門口就聚集起許多人來。這些人有來看笑話的,也有覺得陳力說的好的,但後者很顯然不敢給他支援。
陳力氣沖沖的一甩袖子,沖到燕子家,對繪之跟石榴道:“走,收糧食去。”
繪之就像裝滿了火藥的炮仗,可不正缺人點著引線呢麼,聞言一聽,立即站起來去拿鐮刀。
石榴頭大如鬥,覺得只有自己理智還在,攔著陳力:“你跟他們置氣做什麼,我才勸好了繪之!大不了咱們回去找三爺。”
陳力暴躁道:“三爺!喝!三爺要娶公主呢,以後誰也管不了誰了!”
這對石榴來說,無疑是晴天霹靂。她在這裡,再害怕,也還覺得麟縣是她們的退路,大不了大家一起再回去麼。可她沒想過,這才過了多久,三爺就又要娶親,還要娶公主!
沒有任何的懷疑的,她幾乎完全就相信了陳力的話。
若不是真的,以陳力平日又慫又懶的尿性,他怎麼肯這般意氣用事?
陳力吼完,這才想起他面對的是石榴,是他未婚妻,不是韓家管事,連忙緩和了口氣,用僵硬的商議的語調道:“你去家裡開門,然後就留家裡看家,牛……”
繪之已經牽著牛套好車往外走了。
陳力丟下一句:“我們去收糧食。”
這一切來得又亂又快,石榴有點應接不暇,她想說“你們倆怎麼能打過那麼百十號的人”,可又深深的知道,她明白的道理,他們倆也明白,只是他們還是想要去做。
繪之剛到地頭,看著男人們圍著她的地品頭論足,腦子裡頭轟得就炸了,理智那根弦一下子炸的粉碎粉碎。
這樣的事情,若是落在一個久經歲月的人身上,不一定會這麼憤怒,但繪之不是七老八十,她還年輕,才十七歲,即便曾經吃過很多苦頭,也承受不了這種劫掠。
他們割的不是莊稼,是屠掠她的心血。
男人們還在說:“這塊地不錯,前頭那些籽粒都扁小著,我看獨獨這一塊地的莊稼長得好!”
繪之冷冷的看他們一眼,然後麻繩往腰裡一紮,開始收糧。
有人不開眼,過來撩她:“喲,這是哪家小娘,收糧食是我們爺們的事,不用你來辛苦。”
繪之直起腰,揮了一下鐮刀:“走開,這是我的莊稼。”
眾人哈哈大笑,男人們跟看奇異的景象似的,圍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