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劍滾龍碧,可殺三千騎!”王大柱嘿嘿的笑了起來,又是感嘆的說著:“當時接到門中的飛劍傳書,還有些不信,這時倒是真的信了。”
“沒殺昆侖的隱匿修者,就是為了能為在蜀中的同門傳遞一個訊息,但沒想到還是遇到了師兄,天意弄人啊!”
王大柱搖了搖頭道:“就是因為有這樣的訊息,我才更不能走,相信即使換做了別人,他們也不會走,事關昆侖的龍靈命脈,昆侖人,就沒有會退縮的。”
許麟默然,他怎麼會不明白?
昆侖,那些執拗的瘋子,那些為了這兩個字,就可以舍棄性命們的瘋子,自己曾經不也是其中的一員?
王大柱緩緩的舉起了手中的巨劍,許麟目視著那把劍的劍鋒直指自己,忽然的笑了道:“以往山中比劍,我還是喜歡那片桃花園林,卻是每每我先出劍,師兄則是接劍的一方,這一次,便由師兄出劍吧。”
王大柱的臉上沒有笑容,而是神色莊重的目視著許麟手中的金蛇劍道了聲“好!”以後,便毫不猶豫的一劍劈來,地面霎時間崩裂出一道長長的口子,從王大柱這邊,一直延伸到許麟的那一頭。
那一劍很重,雖然王大柱使用的是重劍,而許麟此刻看到的,卻是那一劍比起劍道本身還要重的“情”字。
他不想接,卻又不能不接,所以他只能選擇撕裂!撕裂那些他無法承受的情字,撕裂他那些永遠不願再拿起的事情。
有一劍,可以無情,就如當初清虛真人斬下的,就如明如之後的一劍幽落蓮花,許麟的這一劍,沒有情,只有漫天忽然彌漫生出的濃濃血息!
血神賓天起!
寺廟之內,氣息滾動有風雷,而在呼嘯的風聲裡,卻有如尖利鬼哭一般的種種嘶嚎,是許麟多年來的心酸與不願,更是許麟極不願意斬下的那一刻的猶豫,卻又在王大柱一往無前的拼死之心下,許麟的劍,終於落下,驚起的,是一片片血霧盛開的蓮花,還有那一個撞在身前的身影。
“那一日的落日黃昏,真是好看啊!”王大柱笑著摟住許麟的肩膀。
許麟的手在顫抖,從未想要落劍的他,用盡力氣,卻怎麼也松不開那柄已經直透師兄氣海的金色光劍。
“要是有酒就好了!”王大柱依舊在笑,目光望向遠處,輕咳一聲,一嘴的鮮血,立時噴了出來。
“為什麼?為什麼要在最後一刻裡棄劍,為什麼?”
許麟的聲音在顫抖,近乎嘶吼的他,身體感受到的,卻是曾近熟悉無比的溫熱與溫暖。
“師兄我人粗心更粗,始終在想,我王大柱的小師弟,怎麼就能做出叛出昆侖的事情呢?俺就是不信,門中誰在俺後面嚼小師弟的舌頭,老子就一劍劈過去,打了再說!”
許麟沉默不言,而王大柱在再次吐出一口血水之後,接著說道:“這幾年,我天南地北的找你,就是想跟咱的小師弟說一句話,俺相信,俺的小師弟一定會答應,就是見著了以後,大大咧咧的走過去,一拍肩頭道,師弟跟師兄回去,咱哥倆還一起燒火做飯,一起在那望月峰上看夕陽無限好,累了就在師兄旁邊睡覺,師兄不能讓你冷了,行不?”
許麟的頭,第一次這樣死死的靠在王大柱的肩頭,而王大柱卻是慘然一笑道:“這見著了以後,本來的伶牙俐齒,就笨的不行,琢磨半天也是說不出,只有現在能說了,你說你師兄我,是不是真像咱們師傅說的那樣,憨傻憨傻的。”
許麟想要搖頭,卻忽然發現,原本緊緊抱住自己的那個人,開始滑落在自己的身體上,癱軟的倒了下去,許麟松開了劍,也終於松開了那把始終不曾松開的劍,用力的扶住王大柱的開始發冷的屍體,卻已是淚流滿面的喊道:“師兄,你不傻,是師弟傻,師兄……”
那個人笑了,然後睡在了他的小師弟的身旁,沉沉的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