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破碎的七色光罩,隨著許麟的話音一落,漫天的雷光,頓時鋪天蓋地的砸了下來,連帶著遠處的玄德老祖一起,竟然也是面色蒼白的略微顫抖,一臉難以置信的看向頭頂上的蒼穹。
“來了!”妖主的話很輕,可落在玄德老祖的耳朵裡,猶如炸雷。
至於另一邊的白衣老者,摩挲著手裡的酒葫蘆,用力的吸了幾口淡淡的酒香,然後凜然而立,這一步的踏出,卻又是猶如登天之步。
那一年他愛上了喝酒,是因為遇到了一壺香,然後放下了手裡的劍,可命運實在喜歡開玩笑,自從他拿起一壺香的開始,他愛的人,死了!他愛的宗門,沒了!但讓他恨愛交加的那人,卻依然存在著。
是因為有它,一個喜歡捉弄人的命運,它是因,卻也是結果,迴圈往複的看著人間的起落,從不說話,卻喜歡擺弄。
命運是無形無質的,所以命運沒有顏色和實體,但很多人都知道它存在著,就比如現在!
雷霆還在落,紫色的,白色的,青色的,相互輝映的巨大光柱,一條條的從雲渦裡砸出,砸在那條再次起飛的金龍,砸在那朵幽蓮的花瓣上,那兩個人,卻依然活躍在老天的憤怒裡。
遠在萬裡,一頭白發垂地的男子,遙望東方,那裡是天下氣運的始點,是中原大地,龍脈的祖龍,而在這一刻裡,男子的遙望不是虛無在雲層裡的聳立山峰,也不是那個能勾起他興趣的許麟,而是他的老友,因為他在登天!
魔主眯起了眼睛,開始時,他有些不解,至於現在,彷彿忽然想明白了什麼,於是他想笑,不是笑老者的愚蠢,而是在笑老者腰間的那把劍。
回頭看了一眼,石殿的中心,一口青銅大鼎,正在徐徐轉動著,而在這鼎的上面,卻是活生生的坐了一位女子,玉質白皙的面板上,閃亮著晶瑩的光澤,但沒有人間的氣息,可鼎中有,於是源源不斷的輸送到了女子的身上,是為了讓她有人性。
一個個血葫蘆倒置在鼎爐的下方,葫蘆裡不時的傳出,人聲鼎沸,不似市集的喧鬧與嘈雜,是有鬼泣的哭嚎與痛苦,可無論是鬼語亦或是人言,這裡包含著的,都是這個人間的故事。
魔主注目遠眺,不再回身關心那個女子,只看著自己的老友,一步步堅實的邁出,並不時的摸著手裡的劍,從那一刻的開始,魔主的眼裡,不再有那個嬉笑人間的糟老頭,而是他的友。
從幼年,到青年,再到中年,宿命相對的兩個人,不能分割的羈絆,卻在這一刻裡,再無瓜葛。
他,雖然再次變回了那個霍天華,洗劍閣當年的希望之星,昆侖之後的軒宇真人,魔主卻知道,他已經不再是他了。
金龍在飛,翺翔於天,卻不能有自由,因為老天不願,那一道道的恍如鞭子一樣的雷霆鎖鏈,緊緊的束縛在金龍的全身,盡管許麟在拼,明如也在拼,但天就是天,直到他的到來。
拔劍!
揮空!
斬斷!
是一切的因果,在這一劍之裡,雷霆斷落消散,並夾帶著老者一身的酒氣,卻是喊了一聲:“敬你一敬?”
漫天的酒香,在雷霆消散的空中揮灑如霧,卻是侵染了整個天際。
許麟怔住,明如皺眉,昆侖山巔那些人,也都驚住,包括玄德老祖和妖主。
白衣老者看見了許麟,目光相對,有著透視人心的銳利,再也不是許麟當年遇到的那個糟老頭,而是一位世外仙人一樣的卓越風姿。
可上下卷動的雲渦還在,電蛇遊走裡的雲層,時不時的閃爍出各種色澤的疾光電影,似乎是在昭告著它的不滿,可誰還能在乎呢?
隔空遠望,是西北的方向,在那遙遠的草原荒漠,在那狂風呼嘯的山巔,在那一方洞天的人影,老者的眼眸深處,忽然倒射出了一個人來,白發垂地的身影,就好像那一年的初遇。
老者笑了,遠在西北的魔主也笑了,於是老者再次仰頭上觀,看的就是眼下的這個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