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沉似水的臉上愁雲慘淡,許麟不敢看陳婉茹,他怕當他看見那一臉悽楚委婉之色的時候,自己下不了那個狠心。
動了動手指,許麟忽然抬起右臂,而身體的四肢,也只有右臂可以動。體內的元氣道力彷彿是消失了一般,根本調動不起來,魔主的想法很簡單,石頭剪刀布的遊戲,一隻手,足矣!
“我原本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在沉靜中,陳婉茹忽然開聲的說道。
聽到這一聲,許麟的身體微微的一顫,他很想大聲的罵過去:“老子的命何時需要你來關心?”
可是許麟終究沒有說出來,右拳緊握著,指甲已經深深的刺到了肉裡,這股鑽心的疼痛,讓他的情緒更加憤怒。許麟就是要這股憤怒,他希望憤怒能讓他忘記所有的一切,然後快速的了結這個女人,以換得自己的解脫,但終究是沒用的。
“很長的一段時間,我都在想,我的生命裡假如沒有遇見你會是怎樣的一番景象。”目光溫柔的看在許麟的臉上,陳婉茹的目光裡已經有了淚光在瑩瑩的閃動著。
許麟還是沒有抬頭,他不知道該怎麼來面對她,低垂的右手上已經有鮮血一滴一滴的滴落到地上。
“我想了很久,真的很久。”陳婉茹悽然一嘆,隨即又是笑了:“我想不出在沒有遇見你,我會怎樣。我想不出,在沒有你的那一段時光裡,我會怎樣度過,我實在是想不出了!”
淚水滑落,晶瑩剔透的好像珍珠一樣的光澤裡,有著陳婉茹最為細膩的情感在裡面,所以她不忍擦拭,因為這淚是為許麟流出的。
“看見她的時候,那個美麗的姑娘,就站在你的身後,在當時,我以為你的心已經從我這裡走掉了!”
陳婉茹這話說的很平靜,不再有之前的情緒起伏,就好像在說一段故事一樣,可緊接著,陳婉茹忽然又是激動的喊道:“我不甘心,我不甘心那個女人將你從我的身邊搶走,我恨你,我恨你!”
聲嘶力竭中,陳婉茹的聲音已經有些沙啞,然後痛哭失聲的時候,陳婉茹依然聲音顫抖的說著。
“為什麼?我們經歷了那麼多,即使在死亡臨近的一刻,你依然愛護著我,一人獨自回到那白蛇歷劫之地,可是為什麼?你為了她,卻能轉身就走,一句話也不說,我就是不如她嗎?”
許麟默然,低垂著頭的他,無話可說。曾經的某一刻,許麟會有很多的理由來反駁她,可是到了現在,再次面臨生死兩難的境地之時,對於陳婉茹的聲聲責問,許麟竟然想不出合適的詞語來回答她。
哭了一陣之後,陳婉茹抬起右手,將臉上的淚水擦幹,看著許麟,她很失望,真的很失望!她沒有聽到許麟的回答,哪怕是欺騙她的也好,隻字片語也沒有,可她還是笑了。
“其實我很喜歡這裡。”陳婉茹看著四周熊熊的烈火,聲音幽幽的說道。
似乎想到了什麼,許麟低沉的一笑,依然垂著頭的他,聲音有些無奈的說了一句道:“現在想想,我也不討厭這裡。”
這是真話麼?許麟捫心自問了一番,可答案讓他心裡一陣難受,即使是到了現在,他還是在說著假話!
但是陳婉茹聽到了卻很高興,她看著許麟,目光轉暖,然後嘴角露出一絲心安的笑容道:“琅琊秘境,一個到處是披著人皮的野獸的世界裡,我卻找到了你,那個曾經百般呵護我的你,盡管你的態度冷漠,但是我是知道你的。”
聽到這話的許麟,心中卻是更加的慚愧,他不由得想起,當曰自己身化血繭,不得不面對那突然出現的刀客散修的時候,是陳婉茹挺身而出,與之搏命!
可隨後李世傑,孫魁岸等人的到來,又再次將許麟與陳婉茹置於險地,還是陳婉茹挺身而出,誓死不願拋棄許麟獨自逃生,這一切的一切都是為了什麼呢?
許麟心裡明白,但是他又揣著明白裝糊塗,因為他不想承擔這份責任,在他的內心裡,許麟自以為有比這更為重要的事情,即使到了現在,他還是這麼想,所以他不願意回應。
“又一次,你拉著我的手,又一次我似乎看見了你心裡有了一個影子,我很開心,真的就想那麼一直拉著你的手,走一段永遠也走不完的路。”陳婉茹說到最後的時候,淚水再次滴落,因為她想到了現在。
聽不到陳婉茹的聲音,許麟終於抬起了頭,當他與陳婉茹的目光再次相對之時,內心裡卻是輕輕的一顫。
輕咬唇角,陳婉茹強忍著哭泣的聲音,淚水不斷的從她的眼眸中流出,而在她終於與許麟對視之後,再也忍受不住的陳婉茹,忽然的放聲大哭起來。
這就是一個小女孩!許麟的心裡輕輕的唸叨著,然而此時的許麟,內心裡竟然能夠如此的平靜和心安。
一劍貫穿對方的身體?這個之前燃生起的想法,早已不在許麟的腦海裡,在看到此時的陳婉茹,在感受著她的悲傷,許麟終於釋然的笑了。
很久,許麟沒有過這樣的笑容。
很久,許麟沒有過這樣的輕松。
很久,許麟沒有過這樣的溫暖。
真的是很久了!許麟微笑著仰起頭,閉上眼睛的他,能夠清楚的感受到,頭頂上方的火的溫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