廂室靜謐無聲,忽然一身宮裝的嬌娥在門外站定,盈盈福禮道,“殿下,王爺讓您去承運殿一趟。”
承運殿內。
滿殿的佳人想是剛剛散去,香風隱隱。
窠拱攢頂,中畫蟠螭,飾以金邊。
寧王朱覲鈞坐在赤漆金蟠螭王座上,腰身綿軟,眉下深深,儼然被酒色掏空了身子。
“吾兒來啦,” 朱覲鈞臉上一派端肅,抬手道,“坐。”
階下的少年看著階上老者,眼底略帶諷刺。
笑意滿滿,一派純良,“父王找兒臣有何吩咐?”
朱覲鈞一身大紅盤龍常服,頭戴翼善冠,腳蹬鹿皮靴,一出口卻沒了尊貴氣象。
“江浙那邊,”朱覲鈞眼神略有不自在,“吾兒處理得怎麼樣了?”
朱宸濠微微一笑,“父王放心,此次出手,多虧符卿貢獻了不少廣東邊軍腰牌,並土生土長的瓊州好漢,這些人一直來往江浙、瓊州做走私生意,便是查到他們的底子,朝廷不過派人去剿匪,父王大可放心。王府死士只負責為他們打個下手,就算朝廷想查,也只會查到是瓊州逃逸叛逆伺機向朝廷報複。不只是江浙,京城南下的錦衣衛和東廠番子俱會“獻身”說法,乃是瓊州叛逆之禍。”
“哦?”朱覲鈞剛剛提起的心又放下了許多,忽然又急道,“可萬一那些人招出乃是受王府……”
朱宸濠自信笑道,“招募這批亡命之徒,便是在秦王,代王封地,亦以他們的名義。”
寧王愣住,這是明擺著要拉秦王、代王下水?
朱宸濠俊眉微皺,“父王,若不拉他們下水,王府如何抽身?”
可……
“父王,王府上下每日開銷甚大,若不市貨江浙,別說是西苑的美人,只怕連父皇身邊的婢女都得通通辭去。” 朱宸濠語氣隱有不耐。
不過,朱覲鈞卻並未發覺。
一想到西苑的美人,身邊的俏婢俱會離自己而去,寧王再沒了反對的心思。
“此事吾兒上心便是,為父便不再過問了。”
朱宸濠恭敬施禮,“若沒有其他事,兒臣便退下了。”
“去吧去吧。”
待到朱宸濠下了承運殿玉階,遠遠地,奉著玉盤,扶著琵琶的宮女、樂伶紅裙飄飛,曼曼走來。
歌舞昇平,絲竹悠悠已是立時可見。
朱宸濠回首,望著遠處似高居仙宮的華美宮殿,眼光熾熱,旋即平靜無波。
袁府。
看著房內奴婢端出一盆盆血水,中官張永只覺手心冒汗。
張永啟程之前,特地到司禮監拜會趙啟俞誠,討過主意。
此番那二品的真人別看品秩高,說白了已是秋後的螞蚱,內宮、外朝沒幾個不想把這人整趴下。
讓他入欽差衛隊,便是要抓他的把柄來的。
輕易沾不得,近不得。
此番好不容易得太子信任,來給徐穆做個幫襯,這一趟,只要差事辦得好,得徐員外一個笑臉,不和早在殿下身邊侍奉的劉瑾、丘聚、谷大用這幫老人比,好歹能賽過高鳳、羅祥、魏彬這幾個小子。
張公公真真是委屈,有欽差衛隊和錦衣衛兩邊護著,誰知道還能出這等意外!
在街上,居然就被人用□□射傷。
離得那麼近,偏偏,嘿,一邊的杭州通判,連塊皮都沒擦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