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穆眉峰不動。
但士兵自有眼色,厲聲呵斥,“有話快說!大人忙著呢!”
番商不敢耽擱,從一次貿易被其坑騙說起,到四處打探,發現其乃現朝鮮成宗廢後尹氏家人,尹氏被廢,其家族中人俱被流放,改頭換面便成了琉球商人,在琉球擁有身份憑證。
另一邊,穿著還算體面的番商聽得表情扭曲,只管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指責暹羅商人因為交易起了齷齪,便要栽贓自己。
到了最後,氣血上湧,互相謾罵已不能滿足。
拋棄舊日交易的交情,忘卻眼前的困境,兩人拼足力氣,拳拳到位,個個鼻青臉腫。
一旁計程車兵們嘴角抽動,深覺這一趟比說書先生嘴裡的傳奇還過癮。
看了半天熱鬧,徐小榜眼甚覺坐得腿痠。
眼見兩人俱已是強弩之末,只管掙紮著瞪著眼睛“眉目傳情”。
徐穆給了兩旁計程車兵使個眼神,士兵們知機,一掄起刀鞘狂拍,一抬起鞋底踹膝。
怎耐兩人靠得過緊,慣性之下,頭靠頭,砰地一聲,撞得頭暈眼花,火冒金星。加之之前逃跑消耗體力過大,一番“龍爭虎鬥”又耗盡最後的力氣,脖子一歪,已是雙雙暈了過去。
此情此景,徐穆與士兵們的臉色俱有些奇異。
士兵面露二分惶恐,正抬起頭,徐穆已站起身來,用鞋底踢踢兩人手背,半晌吐出一句,“晦氣!”扭頭直接走人。
兩番商自關“小黑屋”不提。
一旁的作戰室內,各將領正談笑風生。
眼見徐穆出來,文權笑問,“徐編修,可有結果?”
徐穆搖搖頭,“起了內訌,狗咬狗,都暈了過去。”
一將領咂咂嘴,“也就是徐編修有耐性和這些夷人說話,換做我們這些大老粗,直接沉到海裡喂魚去。”
右邊的將領一聽這話,沒好氣地拍拍桌子,“韓老四,都這把歲數了,說話好歹過過腦子,這回好不容易有這等功勞能掙,也虧了徐編修在,若不在,你直接把人沉到海裡喂魚,傻不傻!”
虎背熊腰的韓老四不樂意了,握緊拳頭,敲得木桌顫顫,“羅澤,你這老小子把話說清楚了,沉海裡喂魚怎麼就不對了?”
羅澤一見眾人都不說話,知道都想讓韓老四長長腦子,便無所顧忌,道:“別的不說,咱大明軍功就算兩個,砍下的人頭和捕獲的活人,你把人扔海裡,血腥氣飄出去,惹得鯊魚圍攻,誰的錯?”
“這只是一個據點,別的不說,江浙的海盜、走私商肯定大半還在哪兒快活,不從這些龜兒子嘴裡套出他們的老巢,再一鍋端了,回頭朝堂上那些吃飽了撐的的文官……”
羅澤說到這裡,忽然後背發涼,一轉身,眼見文權雙眼微眯,嘴角輕勾,哪還不知道自己說錯了話。
漲紅了臉,扭頭直接朝徐穆道:“徐編修,沒說你啊!”
看熱鬧的眾人頓時笑開了。
羅澤讓眾人看了笑話,便愈發要在韓老四身上找回場子,“那些大人們覺得咱們不會辦事,不給發錢了咋整!咱們不是白跑一趟嘛!”
韓老四想想有道理,羅澤正得意,不料韓老四難得動回腦子,“嗨!不對呀!好你個羅滑頭!險些又讓你騙過!江浙海盜跟咱們有啥關系!那些個官老爺憑啥怪到咱頭上!”
眼見兩人怒目,正是又一出好戲上演。
徐穆搖搖頭,眉目微垂。
江浙……
浙江都指揮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