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治七年,九月,朔日。
“啊……”
徐天激動地伸了個大懶腰,“終於到杭州了!”
正是朝陽初升、霞光萬丈,人的淩雲壯志充斥心頭,飄飄然之際。
咚!
徐天痛得蹦高,回頭發現正是一路“戲弄”自己不亦樂乎的一名錦衣衛校尉。
捂住腦袋,徐天不快地撅噘嘴,“你又打我!”
校尉家中正有與徐天同齡的小弟,見此,“愛弟之心”愈發噴溢。
大掌使勁揉弄徐天頭上的兩個小髻,“打得就是你!不知道男人越打,身體越結實呀!”
“胡說!騙人!”
甲板上,偽裝成船伕的錦衣衛們看著“扭打”在一處的“兄弟”倆,呵呵直樂。
袁熹和沈越看著也是眼神微柔。
“我在杭州的府第沒什麼旁人,只是些當年父親在錦衣衛的舊部。遭門達殘害,落下殘疾,也不願再成家,只在府上恩養,處理些瑣碎的府事。兄弟們這一路也辛苦了,歇一晚,備好幹糧補給,明日一早再出發吧。”
沈越剛要婉拒,餘光卻發現個個“船伕”看似各忙各的,實則豎起耳朵聽個分明。
沈越也不是迂腐之輩,既然“群心所向”,君子成人之美自然也是理所應當。
“既如此,打擾了。”
“千戶客氣。”
徐天回艙,正一一清點管家留下的清單,忽然又被一錦衣衛校尉強行攬住脖子,頓時嚇了一跳。
“幹什麼!”
“哈哈,小徐天,長這麼大,還沒來過杭州吧,江西還沒人來接應,你不趁此機會去杭州街上玩玩?”
徐天不理,“不去。”
兩個小校尉暗自對過暗號,忽然將徐穆一把抱起,抬到肩後,“去吧,去吧,我們倆給你當護衛,買吃的不用你掏錢,這麼好的事,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
“你們放我下來!放我下來!”
四個時辰後。
西湖街頭,一個八九歲模樣的小童,梳著兩個小髻,嘴裡含著一串糖葫蘆,蹦蹦跳跳地往前走。
身後,兩個身姿挺拔、腰板挺直的短衣青年手上抱著一堆糖人、平安符、糕點緊隨其後,叫人不免嘆一聲時光悠悠,歲月靜好。
然而
兩名“大哥”心中實在是五味雜陳,頗有所託非人、被人蒙騙之感。
不過半天功夫,兩名“大哥”陪著徐天在各大熱鬧街頭奔走,甚至還上靈隱寺陪著上了香,領回一堆護身符、平安符。
若按錦衣衛平日行事,一身輕功,來無影去無蹤,片刻即達。
偏偏自己打腫臉充胖子,假扮普通百姓,半天下來,懷裡又抱著一堆東西,腿都要抽筋。
看著前方依舊小步輕快地走著的小童,大哥們不知是懷疑自己“未老先衰”,還是指責徐天故意報複二人是好。
“小天,由此處可以抄近路到袁府。江西那邊還沒回應,不如早早回去等訊息吧。”
遲疑片刻,略微年長些的周瑞提議。
思及自家老爺,小童想了想,還是放了這兩位大哥一馬。